老于手上的画像莫小力见过好几次,一直都放在这间闺房里的梳妆台上。
起初,莫小力是看不懂这些古人的肖像画的,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跟本人不像。但看久了,莫小力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那画像上的小女娃,论面貌,当真跟莫小力有四五分的相像。尤其是三年前,莫小力才五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莫小力,跟画像那是有六七分的相像。
莫小力曾问老于那是什么人?老于当时并未回答,而是深深的注视着莫小力,好似透过她,去看别的人。
莫小力见老于经常盯着画像看,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深深叹气,并且眉间的忧愁跟晦有些莫名的令她觉得刺眼。
“老于伯伯,你又在看你闺女咧。我跟你说哦,你要是真想念你闺女,还不如回去看看她呢。”莫小力见不得老于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不厌其烦的建议。
老于再次叹息一声,将画像平平整整的摊在梳妆台上,并盖上一层干净的油布。
“说吧,这一次又有什么事儿呀?”带着莫小力退出小闺房,老于没好气问道。
这三年,他虽将对自己闺女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莫小力身上。奈何莫小力是个小白眼狼,一点儿也没养熟不说,还总是气他。
“老于伯伯,你们什么时候下山呀?带上我一起呗。”莫小力跟着老于进了正堂,一屁股坐在靠门的小摇椅上。
“带你?我怕到时候你那一身蛮力的老爹把我给扔山下去。”老于自认为并未对莫大拳做过任何着恼的事情,但莫大拳却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还总是不愿让莫小力跟他待在一起学手艺。
要不是往常授学的时候,莫小力总是拉上程道闵跟潘家的黑蛋,莫大拳说不定还真不给他接触莫小力来了。
“老于伯伯,你是不是前生跟我爹有仇啊,怎么我那老实瓜子的爹总也不喜欢你呢?”莫小力对此也觉得很奇怪。
她曾问过莫大拳,不过莫大拳自己也说不出点什么来。
“小力,你说奇不奇怪呀,我一看到老于叔,就觉得很不喜。就好像,我对他有一身的怨气似的。”当时,莫大拳是这么回答莫小力的。
“爹,你确定你以前没见过老于伯伯?”莫小力有些不敢相信。
向来,老实爹虽然有点犟脾气,但对谁都是老好人来着。就是他当初对钱氏婆媳跟钱老太爷有气,那也只是将他们视为无物罢了。
但一对上老于,莫大拳就跟炸了毛的温顺小牛似的。虽然没有当面就说出什么话来,只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顺眼的模样,看得莫小力很是莫名其妙哪。
“小力,我每次见到老于叔,就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有些失望,有些生气咧。对,就是这样的。”莫大拳道。
就这样,三年来莫小力夹在亲爹跟师父之间,多少有些当了夹气板。
莫大拳面上没有阻止莫小力,但每次莫小力从老于家回去,莫大拳还是有些冷眼的。
就是老于,每次想让莫小力帮忙干点什么的时候,莫大拳要么执拗的制止,要么自己闷头就去干了。
为此,老于没少在莫小力跟前念叨莫大拳。
“我说你那爹,是不是怕我把你给抢了呀?我怎么瞅他就这么防备我呢?”再一次,老于不解的问道。
莫小力烦躁的挠了挠下巴,很是随意道:“老于伯伯,我爹就那样一人。他总觉得只有我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闺女了,自然看得紧一些。等以后他娶了媳妇,再生个娃,就不会这样了。”
老于不信,很是翻了一个白眼道:“但愿吧。就他现在那个样子,我就是想要带你下山见识见识都不敢。”
“哎,别介呀。老于伯伯,我爹也就那么一说,你真带我下山,他也不能怎么样。我都八岁了,身手还不错,也没笨到让人给拐了。”莫小力听老于这话,是真不想带自己下山了,便急道。
“哼,这件事,你爹没亲口跟我说,我就不会答应。”老于才不想当这个坏人呢。
“老于伯伯,你可是我师父,你要是不帮我,我这几年的手艺不白学啦?你瞧我,画了那样多的图纸,你也用了一些。可我连见都没见过我那些图纸的真品呢。”莫小力最是不满的就算这件事。
想她虽然才学艺三年,也在绘图上面小有成就。虽说自己画的图稿够不上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之类的,但在山下至少也算是精品。
“怎么?你们父女两又开始斗法啦?那我更不能带你下山了,免得你爹那牛脾气起来,当真不管不顾就把我丢下狮子山。”老于抚须看着明显烦躁无比的莫小力,怎么也不能同意她的请求。
闻言,莫小力蔫吧了。本来,她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来试一试不是。
“哼,胆小鬼。我爹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吗?别说了,你就说这一次带不带我吧?我这次下山,还真就是为了卖我那些毛织品去的。你这一门手艺,我觉着不怎么吃香呢。”莫小力撅噘嘴,有些斗气道。
看着耍赖的莫小力,老于的手突然有点痒。他区起一根食指,瞧着莫小力光滑的小脑们,很想就这样敲下去。
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一个画面。过年时,他带着无限喜悦回到家,拿出自己亲手做的许多小院模型,送给正在院中疯跑的小闺女。
小闺女就跟现在的莫小力似的,头一扭,嘴一撅,很是不屑道:“哼,不过是个破宅院,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年到头,也没几天着家的,可见做得辛苦还不讨好。还不如跟大伯似的,就在家当教书匠呢。”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老于将区起的食指敲到自己脑门上。
那时的老于似乎对自己的手艺非常的满意,甚至是引以为傲的,所以当场就训斥了小闺女。
然,他还没得意多久,就遭人陷害陨落。妻女也因为要避祸不得不远走,一走就是好几年。
在那之后,他终于东山再起,得了重用。虽然他变得小心翼翼,办事也谨慎得很。
没成想,妻女还在回程的路上,他就又获了罪,妻女直接被编入教坊,沦为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