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心烦意乱,童贯在秘奏里说的明白,平灭方腊的确收缴了近百万贯钱粮。
但那笔钱粮是留作伐辽所用,而且远远不够,这般拆东墙补西墙,伐辽大业如何进行?
想到这,赵佶不禁有些怀念蔡京宰执政事堂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遇到这样的闹心事,看郑居中和王黼越发不顺眼。
“梁师成,去蔡京府上传旨,让蔡元长进宫,朕问问他。”赵佶心中暗忖,关键时刻还是蔡京靠得住。
郑居中和王黼一听这话就慌了,他们刚掌控中枢没多久,难道又要被蔡京给拱下来?
王黼一着急,不得不信口画大饼,“陛下,蔡太师最近身体不太好,这等小事就不必劳动蔡太师了,微臣保证半月之内筹措百万贯钱粮送到西北。”
赵佶哦了一声,“王卿家有何办法?”
王黼哪有办法,话赶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凑一凑还是有的,陛下不必为此劳心忧虑,一切自有微臣应对妥当。”
赵佶见王黼说的信誓旦旦,微微颔首道“如此就好,半个月太久了,刘法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就十天吧!”
忽悠唬住了赵佶,王黼和郑居中耷拉着脑袋离开艮岳。
郑居中斜眼瞧着王黼,“十天之内如何筹措百万贯银钱?这可是你在官家面前夸下的海口,到时候筹集不到钱粮,如何给官家回话?可别往我身上推卸。”
王黼阴沉着脸,“不这样说,等着官家去向蔡元长问计?将我们赶出政事堂贬斥地方?”
郑居中被问个哑口无言,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蔡元长能解决,岂不比对的他们不如蔡元长,屁股下面的位置可就不太稳当了。
且不说郑居中和王黼如何圆谎,赵佶被烦心事堵着,这几天也没绘画操琴的心思,对着艮岳雪景也无心欣赏。
赵佶怔怔出神之际,大内总管李彦带着一行人到来,却是太子赵桓和嫡皇孙赵谌。
赵佶对嫡孙赵谌非常喜欢,主要还是被前朝几个没有子嗣的皇帝给闹的。
如今他不但有很多儿子,皇孙也不缺,想来皇位从他这一脉开始就不会再上演兄终弟及的戏码。
赵桓给赵佶请安后,赵佶招手把赵谌抱在怀里。
看着不到三岁,粉雕玉琢的皇孙,一扫胸中的闷气,询问着赵谌的饮食起居,孩子这么小,最怕的就是夭折,须好生伺候着。
赵桓知道父皇对自己不喜欢,更宠爱郓王赵楷,但儿子赵谌很是给他提腰打气。
宋朝开国以来,除了赵佶还没有在位皇帝有嫡孙的,他赵桓算是开了先河,让东宫太子的位置牢靠了许多。
“父皇,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赵桓见旁边桌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挂着霜雪,这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赵佶叹了口气,把西北纷争,银钱短缺的烦心事说了说。
赵桓虽然是太子,自有东宫一些班底,但对这些军国大事接触很少,眼看着赵佶为此忧虑,他不禁想到一个最近和自己走的很近的人。
“父皇,何不召高少保询问一二,高少保早年在西北也是立下过不少功劳,对西北党项非常熟悉呀!”赵桓想到的人就是高俅,如今的太子少保。
赵佶还真把高俅给漏掉了。
高俅围剿田虎弄了个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又被蔡京,王黼等人倾轧,还是赵佶念旧情把一撸到底的高俅弄到赵桓身边做了个少保。
“桓儿言之有理,李彦,去把高俅招来。”赵佶逗弄着皇孙赵谌,赞许的对赵桓说道“你也能为朕分忧了,不错。”
高俅现在虽然是少保,但也闲的五脊六兽,得到官家赵佶召唤,心中不禁大喜,没等他出门就被都虞候陆谦拦住。
“大人,官家早不宣大人,晚不宣大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宣召大人进宫,大人可知所为何事?”陆谦笑呵呵的对高俅说道。
高俅冷静下来,“你知道?”
陆谦佯装神神秘秘的样子,在高俅耳边一阵低语,直把高俅听的眉头紧皱。
要钱粮?他哪有办法,那可不是仨瓜俩枣的小钱,动不动就几十万上百万贯,把他的家底儿当了也不够啊!
一想到赵佶宣召自己进宫是为了筹措钱粮,高俅瞬间泄气。
他再有能耐,也变不出百十万贯银钱,到了赵佶面前也得装哑巴呀!
“大人,有一个人或许会有办法,大人可知京城中有一个钱庄……”
陆谦参与了信安军不少机密事务,钱庄的事情略知一二,主持钱庄的武大郎最近头疼不已,因为银币的流通遇到了瓶颈。
信安军铸造的银币,铜币极为精美,银铜料子用的又足,颇受欢迎。
但流通领域仅限于行商坐贾,所占不过京城流通的一成左右,让坐镇钱庄的武大郎十分头疼。
有一次武大郎抱怨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嘴,如果能把朝廷的赋税这一块撬下些边角,就够钱庄吃的了,陆谦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郑居中和王黼为西北钱粮发愁,陆谦早有耳闻,只是这两位和自家的经略相公不对付,油盐不进。
听到赵佶宣召高俅进宫,陆谦觉得是个机会,便向高俅引荐武大郎。
高俅火急火燎的去钱庄见了武大郎一面,听了武大郎的想法认为可行,喜不自胜转道进宫觐见赵佶。
赵佶有日子没见高俅,高俅又故意卖惨,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受尽委屈的样子。
不由得勾起年轻时候和高俅蹴鞠,玩乐的过往,一转眼已经小二十年了啊!
高俅毕恭毕敬的给赵佶参拜,赵佶摆手看着两鬓斑白的高俅,“你小子也老了啊!”
高俅心中感动,但还没糊涂到立马献策,和赵佶聊了聊以往的趣事,最终还是赵佶没沉住气,把眼下的糟心事说了一遍。
“高俅,西北党项异动,刘法一日封急报,种师道募兵聚兵缺少钱粮,你可有良策?”
高俅皱眉佯装沉思良久,开口道“陛下,微臣的确有一个计策,但怕是于礼不合乱了规矩,恐生出许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