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抢救失败
夜！在不知不觉中降临，汽车的灯光刺破黑暗，载着焦急不安的赵之谦回到城市中，恍如白昼的城市，如同巨兽吞吐着来往的汽车和人群，消失在一栋栋高楼的人们，随着灯光的熄灭，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赵之谦快步走在依然熙熙攘攘的医院，这里是唯一没有昼和夜区别的地方，或许在这个人们滞留花花世界的最后场所，白天的喧闹和夜的寂静没有了区别，只想抓住哪怕一秒的时间！这里是人们最珍惜时间的地方！
被小跑着跟上的项彤，抓住了手臂，赵之谦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每次进入医院都觉得焦躁，觉得人活得太痛苦了，短短六七十年，如何去生存是唯一贯穿的主线，临了要离去时，还得在这种冰冷的地方受尽折磨。
乞丐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赵之谦问了护工才找到值班医生，见惯了饱含各种情绪的家属，中年女医生有些不愉快，因为她刚刚打开一部电视剧，准备站在上帝的角度去观赏别人的生活，却被不讲礼貌推门而入的赵之谦打断了。
“你是高德永的家属吗？真是太不像话，病人这么危险，怎么不守在身边，喏！这些是护工代签的病危通知书，你赶紧补签一下，哼！你们真是生意人，给护工一张委托书就行了？呵呵，也就是病人情况紧急，否则他的签字起不了一点作用。”
被女医生训斥得像没交作业的小学生，赵之谦低着头签上自己的名字，由于根本不知道乞丐的名字，赵之谦只能用老高的名字，反正是全部费用自理，医院也没有让其提供身份证，否则估计乞丐就是死在医院门口，医院也不会收治的。
“病人心衰五级，随时都有可能离去，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女医生接过赵之谦签完字的纸张，再接过赵之谦从衣兜里拿出的一个信封，感受到信封的厚度，脸上有了笑容,训斥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说来呢，主要是病人身体太弱，嗯！…”
一个小护士慌张地跑了进来，嘴里叫道：“李医生，你去看一下，68号病人在急救室有些异常。”
李医生熟练地把信封塞进抽屉，立刻站起走了出去，回过头来叫道：“小伙子，你也去看看，估计……唉！”
看来信封的力量很大，居然让医生大开方便之门，否则一般情况下，谁会让家属进急救室？等到通知能够进去的时候，只会面对一具温热但已经死去的人体，想听听亲人最后话语的机会都没有。
赵之谦面色凝重，有些惨然，是一副标准的病人家属表情，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真切面对一个生命即将离去时的同感，随便套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急救室门口的项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急救室里护士忙乱着，李医生看了看各种监控屏幕，嘴里果断地下着各种指示，赵之谦远远看着病床上的乞丐，本来想可能会听到他最后的呼喊，不过一看戴着氧气罩，也就知道不可能了。床上瘦小的乞丐，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眼睛无神地张着，一根根皮肤下的骨头清晰可见，整个人像张纸一样贴在垫褥上的，人居然能消瘦到这种程度，就像人们平常所议论的，人死之前，会把一切都还给这个世界，回到刚刚看懂这个社会的七八岁时，最显著的就是体重，任你一辈子吃下了多少山珍海味，一切最终都会在你的身上慢慢消失。
看着乞丐不时鼓起的胸膛，赵之谦莫名眼角湿润了，这难道是每一个人必须走的历程吗？自己六十年、七十年之后也是这样不甘心地离开吗？那现在自己再怎么强大，还是终究逃不脱这个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吗？那自己还去追求那些干嘛？……
各种悲观的想法纷至沓来，让赵之谦呆若木鸡，急救室里的慌乱他一点都没察觉，最终所有的念头，都只化作一个问题：难道人不能永生吗？
被几个护士推出病房，赵之谦才醒了过来，感觉到身边项彤轻轻的依偎，脑中的问题开始消退，巨大的不甘心在心里怒吼：
自己是异能者！自己拥有神奇的玉钉！难道都不能逃脱这必定的结局吗？不！我要抗争！抗争！抗争！
“喂！小伙子，你要冷静！”
李医生见到赵之谦眼中泛出凶光，不由一退，轻柔地叫道，这种场景她见过太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家属接受这无奈的现实。
“人老了，都要走到这步的，老人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情况不好，随时都会离去。我看你也是本地人，这边的风俗是要让亲人在家中离开的，我想、我想……”
赵之谦的目光坚定起来，不是坚强面对现实的无奈，而是找到自己道路的决然，自己本来是普通人，原本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残忍的现实，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那么一定要让这既定的悲剧离开自己！
“我想你们还是把老人带回家吧！好好地相处几天，他真的救不回来了，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多器官衰竭！人不清醒，求生的意志也淡薄，唉，你们家属好好商量一下吧！”
项彤感受到赵之谦的情绪波动，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含着眼泪，扑在赵之谦怀里，小声叫道：
“小黑！没事的！他不会是高叔的，不会是！”
这话提醒了赵之谦，虽然刚才他情绪起伏，并不是因为老高的原因，而是为了人类而悲伤，但是现在显然要立刻弄清楚乞丐的身份，否则救一个陌生人不奇怪，但是为一个陌生人去悲伤，那就有些滑稽了。人就是这么自私，没有关系的人，何来的悲伤？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你们去病房里面等，一会就推过去。唉，赶紧做决定吧！就算住在医院里，我们也没有办法治疗了，最多就是输点液体给他。”
看着李医生离开的身影，赵之谦很理解医生的话，虽然医生这些话主要还是出于医院的角度去考虑，他们也怕人死在医院引起医患纠纷，因为这样的事在华夏发生得太多，很多有钱有势的人，就是认为他的亲人不该死！死了就是要闹，人死了，怎么也得要点钱回来，这应该是这些人的最终目的。
不过医生的话说得很好听，大概也是多次经验总结的一种说辞吧！让人一听，还是有温情在里面，在一个人最后的时光，那就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对于人来说，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留下的就是家人身上的血脉，让他在家人的围绕中，静静离去，应该是最好的做法。
赵之谦和项彤跟着病床上的乞丐回到病房，这是独立病房，赵之谦不缺这个钱，当然用最好的，一路上，护士长样子的人又在劝赵之谦把人带回去，看来这医院是不会让人死在这里的，除非是抢救不过来的，赵之谦想通之后，随口问她们，有没有在抢救时听到病人说什么？得到的都是摇头。
病房里闭着眼喘气的乞丐，怎么叫都叫不醒，看来真是到了弥留之际。赵之谦和项彤有些无奈，两人小声地商量起来，准备照医院的劝说，让乞丐出院，可离开医院去哪儿呢？
这时男护工走了进来，一脸的尴尬，因为他是来要护工费的，他刚刚干护工没几天，还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谈钱，真的是件困难的事，不过假如现在不来，家属把病人拖走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两天，虽然眼前的年轻人很大方地先给了几天的工钱，可还有两天没给呢？
赵之谦扭头看了护工一眼，知道是为钱而来，随意掏钱出来，数也没数就递了过去，嘴里问道：“大叔，你再想想，你说他讲了其他的话，到底说了什么？唉，不是让你用手机随时录吗？”
“嗯，嗯！”护工一脸的不好意思，这事赵之谦一来的时候，自己把手机交回的时候，已经说了一遍，可看样子还是不相信呀！接过钱捏了一下，明显多了很多，心里一喜，思考了一下，耐心地说道：
“他讲话我很听不懂，当时忙着去叫护士，也就没来得及录音，现在再想想，他似乎很含糊地叫着‘找、找’的。”
赵之谦突然如被雷击一般，呆了一下，一把抓住护工的手，力量之大，让护工叫出声来，急忙放手：
“你确定是叫着‘找’还是‘赵’？”
护工怯怯地看了紧张的赵之谦一眼，含糊地说：“我，我分不清，反正好像是这样的，哦！我走了，等会你们搬病人，可以来叫我，唉！小伙子，别难过，人都有这么一回。”
这人还挺不错，还没混成老油条般油滑，没钱也愿意做点事，赵之谦有些兴奋有些悲伤，转身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项彤，有了一个决定，于是问道：
“大叔，你知道附近有没有停放病人的地方？我们住的太远了，也没法把他拉回去，而医院又一直劝着出院。”
已经走到门口的护工，转身望了赵之谦一眼，眼中有一点谴责，但是随后被一丝贪婪所代替。
“有是有，不过费用挺贵的，而且环境不太好，就在火葬场旁边。你们决定了，我马上帮你们联系。”
搂住项彤，赵之谦看了看病床上的乞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