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一桶金
那边乱得一塌糊涂，而赵之谦则好好地睡了一觉，居然没有去想到手几百万之后，怎么生活？其实是对那么多钱没慨念。
天刚亮，赵之谦就把老高拖起来，这是两人‘同居’以来的第一次，让迷迷糊糊的老高都以为这懒货转性了，可殊不知匆匆练完拳后，就被拉着做苦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把其他的木料都拖了出来，唯余有锯痕的那根仍放在棚户里。地上没雪，没有润滑的效果，这五米一根的木料，两人怎么抬得动，最后还是用烧火的小木头做滚木，慢慢地滚了出来，还是分散在四周的草地里，预防突然有其他人来，不好解释。
随便吃了点东西，把老高打发去收兔子，赵之谦就坐在门口等着，清晨微微的寒意，居然也没让他有进屋躲避的意思，反而是想着马上要到手的钱，浑身燥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可铁门外没一点动静，赵之谦记不清多少次走到铁门旁，往市区方向看，都没有车来，偶尔一辆远远过来，让他一阵心跳，可近了，却是去张官村的车。幸好到张官村的车不多，否则赵之谦心脏这样频繁地狂跳，接着又失望地减缓，恐怕会落下心脏病。
到了中午，赵之谦端着一碗面，没一点食欲，看了一眼放在凳子上的手机，第二十一次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再次忍住。每一次有想打电话的念头出来，都马上点一支烟，刚好抽完一包烟，这是什么事啊！把面碗一搁，烦躁地进里屋躺起。
“小赵，你不舒服吗？”老高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接着轻声道：“要不要拿点我的药给你吃呀？”
里面赵之谦听得头一阵大，这老高吃药有几天了，怎么改变不多啊！
睡觉睡不着，饭吃不下，赵之谦开始觉得何德他们是不会来了，看来还是自己要价太高了，让他们临时决定不买了。
唉！赵之谦抬起手想给自己一巴掌，手都举起来，突然听到狗的叫声，急忙跑出去一看，一老头正在铁门外和老高说话，老高转身进屋端了一碗水出来，递了过去。
唉！是过路要水喝的，赵之谦气得刚想大吼两声，门口何德的汽车出现了，按了两下喇叭。
赵之谦一个激动，跑了两步，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站住，叫道：
“高叔，把门打开！让那老爷子喝完水赶紧走。”
车缓缓地开了进来，何德、马克走了下来，都微笑着走向赵之谦。
“哎呀！小赵，让你久等了，我们……”
“赵先生，木料呢？”马克打断何德的话，很是不耐地问道，为这事，坐车辛苦不说，还被上面专门打电话来骂了一顿，肯定是何德打了小报告，虽说何德来大陆就归他管，可这老头和他可不是一个部门的，当然，钱还是马克说了算。
“在哪呢！”见马克面色不善，赵之谦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指了指草丛。
“那我们先看木料，等会再聊啦。”
何德被打断话也不生气，依然微笑着赶紧去从车里把刀、卷尺、秤等工具拿出来。何德自然知道马克为何不高兴，从接了电话，他连一块坐车都不愿意，而是坐其他人的车。其实何德本来不想得罪马克，毕竟只要自己一到大陆，所有费用都得马克批准才报销，可这木料的事太重要，关系自己所属部门在集团公司的地位，花多少钱是小事，拿回去才是关键，而马克一直犹豫，那可就没办法了，让上面给他点压力吧！
赵之谦看着何德先找出已经看过的木料——开过口，还被何德偷偷取了样——再细细看了一下，然后很娴熟地开始一根木料一根木料地察看、闻、量数据，最后都要让其他三人帮助称一下重量。很快就看完了两棵，第三棵才在木料上打开口，何德脸色一下变了，站了起来，对赵之谦说：
“小赵啦，这根不对啦！你来看。”
赵之谦听得一愣，不会吧！自己都用玉钉查看过，怎么会出错呢？走过去看了一下开口，果然没有在正午阳光下没有金丝浮动，再一闻也没有楠木的幽香。难道玉钉出错了？
赵之谦急了，伸手就想用玉钉再看一下，右手快碰到木头，心一动，可不能这么做，玉钉的事谁都不能知道，有了顾虑，人反而冷静下来，慢慢站起来，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哎呀！真的和那根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你赶紧打电话问一问木料主人。”何德总是那么地善解人意，而赵之谦正想继续开发手机新功能呢。
“对！对！我马上打电话，是不是今天忙乱拉错了，何老板，你先看下一棵。”
“这是想糊弄我们吗？你们这是涉嫌诈骗。”
没理会马克的恫吓，赵之谦拿出手机，走出几米外，装作拨号、接通电话的样子，大声地叫着：“张叔，今早拉来的木料有一根不对……真的……”
赵之谦嘴里讲着，脑子飞快地转着，玉钉不可能出错，那是为什么呢？把那天拉倒柱子时前前后后都回忆了一下，终于记起，道观两个山墙中的柱子，当时自己用玉钉一一查看时，由于被土墙包着，没能查看，后来也忘了再看看。而且根据后来查看铜杯时，显露的影像，这两根柱子是后面加的，估计当时没有金丝楠木，便用了一般的木料代替了。那就应该有两棵不是金丝楠木。
“……什么？是搬错了，有两根。金丝楠木的木料没有了。哦！好，我跟他们讲。”
赵之谦索性把没金丝楠木的事也叫了出来，省得等一会，再表演一次。很累的！难怪那些演员的收入那么高！
“何老板，你也听到了，还有一根不对，总的两根不对，其他八根都是金丝楠木。”
“唉！可惜了！不对啊，道教以九为阳数，为最大数，建筑都按九的倍数来设计。怎么会只有八根柱子呢？小赵，木料全部拉来了？”
“刚问的，全部在这了。”
何德满脸疑惑地站了一会，挠挠头继续看木料，这下看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不同的那两根单独放一边，其他八棵汇集起来仍放在草丛里。
现在关键了，是最终讲价的时候了。
马克洗完手，走到吸着烟的赵之谦旁边，伸手捋了捋头发，很严肃地说：
“赵先生，我对刚刚出现两棵不一样的木料，很不高兴，这是欺骗，所以价格只能按我们的，六十万一根。”
拿这事当说辞，在这事出来后，赵之谦就想到了，于是很无赖地笑了起来：
“那位木料主人让我代他说对不起，但是价格不能让。”
“你！你真的不配和我讲这事，把木料主人叫来。”
“早说了，他来不了。”
……
“两位，别吵啦！我说小赵，你再打电话说一下啦，你看我们很有诚意地来，木料也看了，很满意啦，就是价格上再让一让啦。”何德打着圆场，可这话听着是帮赵之谦啊！
赵之谦怎么会听不出来，这老头憨了？不可能，那就是这两人不同心，何德只想赶快拿到木料，钱的事，他不管了。
“何老板，我也没法，那位定了这个价，早上去拉木料时就交代，就这价，你们不要就算了，这木料放着也不会坏，都几百年了，再放个几十年，不仅不会坏，价格还会更高。那位又不等钱用。”赵之谦坚定地不松口，到这时，每一个让步，都是让自己的钱溜走。他心疼不起。
何德对马克招招手，两人走开一步，用英语交谈起来。
这是欺负人不懂英语啊！赵之谦忿忿地想，但可不敢在心里有念头去学英语，那也是他学的？
何德走了过来，马克拿着电话讲着什么，一脸的恭敬。
“小赵啦！这次你可大赚一笔啦！嘿嘿！”
这何德什么意思？难道要我给他回扣，他答应的五千元都还没递来呢？
“何老板，开什么玩笑，这钱跟我没一点关系，那位的钱怎么敢要，能为他办事，是我的荣幸。我也就是想着何老板答应再给五千元，才这么卖力地干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大家都心照不宣了，这木料不是你的？老子同你姓。何德听得心中如同被一万只马踏过，捋了捋袖子真想给眼前坏笑的小子一巴掌，可最终还是从包里掏了一沓钱出来，递了过去：
“辛苦啦！你真的辛苦啦，一点小钱，收好别掉了。”
马克走过来，轻视地看了一眼正想数钱的赵之谦，说：
“好！同意你的价格，八根木料，一共九百六十万，你想怎么拿？”
“拿过来就行了呗！”赵之谦居然没跳起来，很冷静地说。
“你！你！真是一个傻子。”
通过已经平息怒火的何德的解释，赵之谦才知道九百多万的现金有多少，而且银行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允许提这么多现金。
最终，马克、何德也不在揪着钱打在谁账户的问题，就让赵之谦拿着卡、身份证去市里，何德跟着去，教赵之谦在七个银行都开了户，然后从马克在京城的公司，每个账户转了五十万。赵之谦对于为何不多转一点的问题，何德已经郁闷不住，这趟生意做得真是窝火，这已经开始付钱了，还得要为对方普及银行知识。最后被赵之谦纠缠半天，狠狠地一句国内银行就这么规定的让赵之谦闭嘴了。
这下连上赵之谦原来的一张卡，马上就有了四百万进账。捏着八张卡，赵之谦一点感觉都没有，钱呢？都没见到，会不会是假的，在市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再一一插卡确认，赵之谦才想起自己是百万富翁了，嘴上小曲也哼了起来了。
再听说剩下的只能是现金，赵之谦简直乐开了花，早就有搂着钱睡觉的理想，没想到真有实现的一天。
其实这一方面是时间紧，双方互不信任，只能马上把钱付清，否则没见到钱，赵之谦会让他们把木料拖走？另一方面是马克对赵之谦埋下了炸弹，给你几百万的现金，看你怎么处理，一旦马上存入银行，估计警察就会来找你，调查钱的来路，不但这些钱别想用了，人还得进牢里待上一段时间。再一方面，公司也有一些灰色收入，平时还得付钱把钱洗白，这下好了，都让赵之谦去处理吧！
何德开着车，瞟了一眼坐在副驾位的赵之谦，他老兄正拿着新买的验钞机一张一张验刚刚得到的五千元钱，嘴里咿呀地哼着曲子。不由一阵恶寒，但心中的不忍，还是让他讲了起来：
“小赵啦！那几百万又不是你的，你这么高兴干嘛！”
赵之谦一愣，是啊！还得演呢：
“不是我的，也高兴；看着马克那滴的下水的脸，我就开心；等会还要数钱，我更高兴！”
“唉！相逢即有缘，小赵啊！那些现金可不能存银行啊！要不就再等几天，还是打账户得了。不相信的话，我呆住你工地等钱打到再走。”
“为什么不能存呢？我的……我的张叔的钱，想怎么存银行都可以！还等几天，那不是耽误事。”
这穷小子，这时还再装，好心话都听不懂。
“现在钱也打你账户一半啦！老实说，小赵，这些木料是不是你的？”
“我怎么可能有！难道钱打在我账户就是我的，等会你们走了，就有人来收卡了。”赵之谦可不会松口，谁知道这看似好心的老头，知道真相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好！真是一个好小子。不过记住我的话，现金不能存银行。”
两人斗着嘴，很快就到了工地，还没下车，赵之谦就看到工地里多了两辆车，一辆小车，一辆集装箱车，还有几个黑衣大汉很整齐地站在小车旁。
“这是干吗？”
赵之谦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要抢东西了，存进银行的钱也肯定保不住了。赵之谦嘴里叫着，手一翻就把手机拿出来，手机上张局长号码一直处在一按就拨出去的状态，立刻举了起来，就要拨出去。赵之谦虽然一直表现得很随意，其实也想到有可能被人黑抢，于是把木料全部拿出来的时候，就把手机弄到这种状态，一旦真的出现被抢，那马上就能把电话打出去，而这些人要带走木料，那张局长怎么都能在出市区之前堵到他们。
“别急！别急啦！看清楚啦。”何德见赵之谦举起电话，笑嘻嘻的脸变得有些狰狞，马上就明白了，大叫了起来。
赵之谦车门一开，马上远离那些黑衣人，手指按在手机的拨出键上，就算被打一枪，也有时间把事情说出去。
听到叫声，马克从小车里钻出来，很惊奇地看着激动的赵之谦，不过马上也明白怎么回事，不由笑了起来。小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小赵啦！冷静！冷静！没你想得那回事，这些都是来搬运木料的啦。”
何德下车边走近赵之谦边叫道。
“我知道是来拉木料的，不过人也太多了吧！”赵之谦仍然很紧张。
“哈哈哈！笑死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用这招呢？”马克笑得弯下了腰，嘴里还在说着，一直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现在吓他一下也解气。
“别讲啦，马克！”何德见赵之谦更紧张了，不由呵斥起来：“快！把钱搬进他房子里，我们让开，让他进去。”
提到钱，马克也不笑了，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这小子估计还真能把电话打到那位木料主人那里，如果他真在附近，马上过来，这么多现金可就不好交代了。
“赵先生，你想那里去了，我们是合法商人，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行！我们把钱都拿进那房子里，你进去清点。”
“小赵啦！听到没？我和你一块进去。”
赵之谦微微放松了一下，但手机仍没放下，想了一下，的确只有这种办法，回到门房里会比外面好一点，事到如今，只能冒一下险了，于是硬挤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见到人多我就紧张，行！按你们说的做，大家先小人后君子，一旦不对我就打电话，那位木料主人可是警察！”
看着黑衣大汗提着两个箱子走进门房，然后出来离得远远的，赵之谦赶紧跑了进去，看到老高疑惑地盯着箱子，心中不由一定，然后何德也跟了进来，急忙把门关上。
“赵先生，箱子里有五十万的美元，值三百三十万，其余的是人民币，加上银行的，一共九百六十万。你清点，我们开始搬木料了。何老，我认为还是把木料的外层全部去掉，能检查得更全面点。”马克在外面叫着。
“可以呀！但是要小心，最好只是打开一通长个小槽查看就行了。”何德听到，也叫了起来。
赵之谦打开一个箱子，全是红红的钱，嘱咐老高站在门旁，从何德手里接过验钞机，开始检验。
很快二百三十万全检验过，没事！再打开另一个小箱子，都是绿绿的钞票，美元？没见过呀，怎么验？这些绿纸值三百三十万？不由看向一旁的何德。
“嘿嘿！这下知道求我了，小赵，这些木料是不是你的？”
对付无耻的人只能用下流的手段，何德也是没法了，总算逮着一个可以要挟的机会，怎肯放过？
“哎呀！何伯！”赵之谦叫得亲热，“这时候还讲那些干嘛？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这钱是真的？”
听到预料中的答复，何德一阵失神，早知道何必费那些钱、那些力气、那些心思。
“赶紧说呀！何伯，不管这木料是谁的，但是呢，我一个电话，警察是肯定马上到！”赵之谦不想何德起其他心思，把警察的事再说了一遍。
“唉！别想歪了，这点钱，对于我们老板，他看不上眼。不过你拆木料的时候，还发现了什么？”
“没有了，我只是把木料拉出来，别的什么都没见到，何伯，我可是把你当长辈，什么都说了。这美元是真的？”
“是真的！放心吧！唉，那边事情又急，否则真想等着把那些渣土清走，看看下面有什么？”
赵之谦没听到何德的感慨，正忙着数美元呢，既然何德说是真的，只能相信了，总不能现在去银行询问，就算假的，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不管了，先把数量弄对了。
……
赵之谦看着马克的两辆车驶出工地，开门出来，长嘘一口气，这事情办得刺激啊！不过总算结束了，钱到手了。
何德也跟了出来，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握住赵之谦的手：
“恭喜你啦！小赵，现在你可是富翁了，很高兴认识你这个聪明人。相逢即有缘，我走了。”
“哈哈！这可不是我的钱。”这假话说顺嘴了。
“咦！这两根木料没拉走。要不，这木料你留着也没用，不如送我吧！我明天来拉。”
心情大爽的赵之谦张嘴就想说，没问题！可一想这何德是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上没用的东西，当下一笑：
“这两根烂木料，送你怎么能表达我的谢意呢？要不我把那一万元还给你。哈哈！”赵之谦笑着作势要掏钱。
“哼！你这贪心的小子，算了，不送就算，这木料估计不会如我所想的。走啦！哦！还有记住啦，那道观的建筑材料都是好东西，别忘了把渣土也好好翻翻，找到好东西给我打电话，少不了给你好处。”
“还有钱别存银行！”
看着变得絮絮叨叨的何德，赵之谦心中不由有一丝暖意，挺不错的老头，就是太好骗了！
都走了，总算结束了，赵之谦不由瘫坐在地上，这是一次不可复制的交易，双方势力的不对等，让弱势一方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还好，马克他们不在乎这点小钱，而且何德一直没说木料是赵之谦的，否则有什么变化还真不好说。
各种因素都对等才是平等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