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凡间
把张凡的电话翻出来，赵之谦又有些犹豫了，该怎么说呢？像张凡这种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当老师也罢、做生意也罢都是十分成功的人，没一个是傻子，其实只要打通电话，说到金丝楠木，不管你怎么托辞，朋友的、亲戚的、只是感兴趣呀等等，都会让他马上判断这事和你赵之谦有关。这就违背了赵之谦不想让人知道的初衷，毕竟这事有违法的嫌疑，这是这段时间，赵之谦看了那些关于拆迁方面的书，总结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事只能偷偷处理掉，一旦知道的人多，赵之谦就有麻烦了。就算现在不卖了，上报政府部门，赵之谦也脱不了关系。
想不到，一时的贪婪，造成现在这种两难的局面。
赵之谦想着事情，目光渐渐往下移，看到了那张白纸，恍惚有几个字不对劲，赶紧仔细一看，‘房屋出售’？这是怎么回事，再细细看下面的小字，居然是‘房东因经营不善……急售此房’，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赵之谦急忙拿着手机比对了一下，并不是张凡的号码。
奇怪了，原来不是说，这房子是张凡本人的吗？怎么出售电话不是他的？还有看张凡经营这古玩店，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怎么会经营不善呢？
一连串的疑问，再加上对张凡的关心，让赵之谦有些急了，刚刚一直纠结的事一下就变得小了。毕竟对于赵之谦来说，张凡是他的恩人，是他的人生转折时拉他一把的人，如果赵之谦第一次拿着紫檀木板来卖，张凡没有恪守做人、做生意的底线，而是随便几个钱把赵之谦打发走，那就没有赵之谦对于玉钉功能的信心，从而决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现在赵之谦恐怕还在那个工地搬砖呢；如果张凡在赵之谦受骗上当后，没有热心地安慰，并打电话让李昌源打电话给赵之谦，从而让双方联系上，那又怎么会有目前几百万在望的赵之谦呢，毕竟赵之谦的电话当时欠费只能接不能打，且又和李昌源不熟，那就根本不可能和李昌源联系上。
做人要有感恩的心，这是赵之谦从家乡出来时母亲交代的，毕竟在社会上，谁敢说不求人呢？求人不羞耻，但记不住别人对你的帮助，那就是不是羞愧的问题，而是丧失了做人的底线了！
如果现在张凡需要钱财的帮助，赵之谦会冒着锒铛入狱的风险，立刻和何德交易，拿到钱先给张凡，不管多少。
一直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张凡的赵之谦，立刻就把电话拨了出去，这事得问清楚。
电话一直再响，没人接听，赵之谦更急了，张凡别出什么事？
没人接听挂断了，赵之谦不甘心继续拨出去，‘嘟嘟’的声音持续着，就在赵之谦觉得仍没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张叔，你还好吗？”赵之谦焦急地问。
“咳咳咳！小赵吗？你别说现在打来电话就是问声好？唉！早就说把电话关了，就是忘记了，睡觉时整天被你们打扰。”
听声音张凡似乎并没有事，语气中只是有点黏糊糊的，似乎刚睡醒的样子，赵之谦有些纳闷，这十点多了，还在睡觉？
“你身体不好吗？”赵之谦想到了一种可能，由于健康出现问题，把店卖了治病也是社会上的常事，任你有多少钱，进了医院都有不够的时候。
“哎呀！小赵，你是专门打电话来咒我吗？我好得很，睡得香、吃得饱！”
赵之谦更纳闷了，不过听张凡有些不耐烦起来，赶紧说：“身体好？怎么现在十点了还在睡觉？还准备卖铺面。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哈哈！小赵啊！小赵！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德国，现在凌晨三点，不睡觉干嘛？我不在国内了，把铺面卖了，不是很正常？”
赵之谦一下就记起来，上次张凡是说在国外，但为什么在德国的时间和这里不同呢？
“不过呢！还是谢谢你的关心。”想必张凡也听出来赵之谦发自内心的焦急。
“张叔！你没事就好，吓我一跳。那！那…你把铺面卖了，意思是不回来啦？”
“不回来了！不光铺面，就连后面的房子也卖了，唉！人老了，还是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哪里不是过日子呢？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啊！”张凡的声音低沉起来，似乎很是感叹。停了一会，不等赵之谦说话，接着笑着说：
“怎么？你现在在铺面门前？哈哈！还是我急流勇退得及时，这房子不好卖，说明瓦窑街的生意不好做啊！哦，对啦，小赵，你不是去李昌源的什么朋友那儿上班，怎么有空来瓦窑街闲逛，春节后我回去时，遇到他，问起你，他还说你干的很开心的。”
赵之谦还在为张凡不回来而难过，张凡目前在的地方和这儿时间都不一样，那得有多远？那是再也见不到了！一位宽厚的长者就这样离开自己的生活圈子，以后再有事问谁去？一时间，赵之谦只觉鼻子酸酸的，再听到张凡还专门问起自己，更是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了。
“你在听吗？”一直没听到赵之谦的回话，张凡问了起来。
“在听！在听！”赵之谦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
对面也沉默了一会，就骂了起来：“小赵，你是干吗？我只是住远了一点，你以后可以来看我呢。赶紧说，有什么事，哼！弄得睡觉睡不好，还把情绪也搞差了。再不说我挂电话了。”
赵之谦深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对于这样一位长者，还需要隐瞒吗？他自然什么都会为你考虑的，更何况现在他都不在国内了。
“张叔，是有事，唉！我一有事就想起你，平时都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没事！你说吧，难得在离开之前认识你这位小兄弟，我也很高兴，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拆迁老房子时，发现了柱子是金丝楠木，现在想卖了，不知值多少钱，这，这事还没人知道，而且，还……”
“呵呵！小赵你这运气！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帮你打听，不过这金丝楠木你看着是老料吗！大概有多少年？这对价格很关键。这事呢，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你放心。嗯…小赵，我这就一说，你是否接受你自己琢磨，现在国内的法制慢慢健全了，不管你怎么弄，就算微微有些违法，但一定要可控。做我们这行，其实就是走在灰色地带，不小心触碰了那根线，就得倒霉，但有时不触碰，就得不到你想要的心头之好，这就看各人的掌握了。好，你等一会，我马上问。”
“我估摸着又三四百年了，那房子很旧了。”
赵之谦挂了电话，索性蹲在门口，点上一支烟，心里不由感叹起来，他想得到张凡会马上反应出这金丝楠木来路不正，但想不到张凡既不是装着不知道，也不是义正言辞地说一通，反而是教诲了一下，甚至可以说是安慰了一下，的确，做古玩生意真的就是走在法制的灰色地带，只是大家都不明说，而且国家也管得不那么严，否则全国那么多古玩店，从哪来的货源……
一支烟吸完，张凡的电话来了，赵之谦接通。
“小赵，我问了一下，国内呢，像你说的那种老木料，很少交易，不过呢，参照交易过的年份短一点的价格，你那木料应该在每立方三十万元左右；而港台呢，价格就又高一点，毕竟哪儿有钱人喜欢用这金丝楠木做神龛、寿材等等，价格大约在每立方五十万元左右。我没看到木料，是按一般的成色来说的，如果品相好，那价格会更高一些。哦！和你交易的事什么人，要小心啊，不要再上当了。”
“好像是港人，他说这木料是很不错的。”
“哈哈！那你就高高地要一个价，那边的人有钱，况且来大陆买木料，估计也是偷偷摸摸的。好了，你自己看着办，记住我刚才说得话，不要踩到红线。哦！我要换手机号码了，等会我发给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我，我很想看看你又有什么新的斩获。还有，记住时差，别一天晚上、凌晨地打电话。呵呵！”
“什么是时差呀……嗯，挂了。”
赵之谦舍不得地放下电话，唉！做事情有一个人指导着是多么的好啊！可惜，现在这指路的灯塔远在他乡了。
正准备走，突然看到门上的告示，心中不由一动，伸手把它撕了下来，折好放兜里，然后直起身子向瓦窑街街口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赵之谦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在淡淡的阳光下，有些灰暗的‘凡间’两个字，不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铺面以及后面的房子买下，然后名字、陈设原封不动，保持自己最初见到的样子，东西没了，自己慢慢添，至于要不要经营，到以后再说，但一定得买下，等木料的事料理完，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买这房子，毕竟这房子对自己意义重大。
这是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