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山峰,已经被“项羽”处死的子婴站在风口处看着汉王军营的方向久久没有动静。
“她今日应该已经到了,你不必担心,”扶苏站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看看她吧,想必她见到你也会高兴。”
子婴依旧一言不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扶苏也沉默下来,子婴是皇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不过他的身份却一直很尴尬。他的母亲是赵太后身边的婢女,自小就和嬴政十分亲密。后来赵太后将他的母亲送给了赢政,嬴政对她十分喜爱。
没想到她却只七个月就生下了子婴。具体的细节扶苏其实也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件事对嬴政是一根刺。在见了一次赵太后之后,子婴便好像被遗忘了一般扔在角落里。
从小到大,扶苏每次见他,他都是浑身戾气,后来他直接做了影密卫。直到他从儒家回来,扶苏却发现他变了许多。
扶苏用了许久才看清子婴的心。他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小时候是为了他娘亲活着,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让他变得柔软的人,却又要为了自己和父皇活着。
他本可以选择安稳一生,却还是扛起了不属于他的责任。
所以知道嬴政将皇位传给子婴的时候,扶苏丝毫没有意外。如果他们的父皇能够多活一些时日,子婴确实是比他更适合做皇帝的人。
而他和嬴政,终究还是欠了子婴。
扶苏转身离开,走到一半时,他忽然想起来忘了问他,张良救了子婴,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和他道谢。
扶苏回过头去,发现方才站着不动的人竟然坐了下来。随后他将头埋进手掌,肩膀轻微耸动着。
扶苏心中重重地震了一下。他从来就知道子婴喜欢她,却也以为十年过去了,他应该放下了。因为这十年他从来没提过她,甚至每次自己提起,子婴都面不改色。
扶苏并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这般难受么?
这日一大清早天方才蒙蒙亮,汉王军营一个角落里几名士兵正在讨论着一则八卦。
“听说了吗?子房先生竟然对男子感兴趣。”
“不可能吧?不是说子房先生儿子都八岁了吗?”
“可不是?昨晚我亲眼瞧见了,子房先生从鸿门回来时呀,不知打哪儿带回一个俊俏小哥,两个人骑在白马上。啧啧啧,一下马你猜怎么着?”
一人见他卖关子,顿时有些急了:“怎么着你倒是说啊!”
“两人一下马就抱在一起,子房先生搂着人亲嘴儿呢,后来更是直接把人抱进营帐了,整晚都没出来......”
“对对对,昨晚我值守的时候也听见子房先生那帐子里......”
“咳嗯!”背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几人面色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重重被人一人一个爆栗。几人顿时愤怒地回过头,却齐齐面如土色,讪笑道:“主公,樊将军......”
樊哙就近踹了一名士兵一个屁股墩儿,唾口大骂:“老子看你们几个龟儿子是皮痒了,子房先生是你们能胡说八道的?!”
踹完又回过头来看着刘邦,皱眉憨笑道:“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弄?你给拿个主意。”
刘邦手上拿着赤霄剑,也没出鞘,左右看了一眼,上前就把几人身上重重地一人一下:“再给老子乱说,乱说,乱说,老子打死你们。”
几人连忙开始搓屁股:“主公,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呸!”刘邦往旁边吐口唾沫,又就近给一名八卦的士兵重重一下,这才高声冲着整个军营道,“都给老子听好咯!子房先生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老子就得被项羽弄死在鸿门!日后谁要是敢不尊敬子房先生,就是和我——刘邦,过不去!”
整个军营沸腾起来,原来是子房先生救了主公啊。听说那晚可真是十分凶险,主公险些回不来。
刘邦重重踹了樊哙一下,冲周围吼道:“听清楚了吗?!”
众士兵高声答:“是,主公!”
“都给老子记住咯!”刘邦骂骂咧咧收回目光。
樊哙一脸委屈地原地跺了两步:“大哥,我又没说,你踢我干啥?”
刘邦一挑眉,抡起剑就打樊哙的屁股:“你还好意思说,老子交给你管的人,怎么管的?啊?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跟群娘们儿似的。”
众士兵偷笑着不去看兄弟两人打机锋,赶紧一溜烟跑了。
刘邦又打了几下这才停下来:“不是我说你,你这以后也上点心。”
樊哙抓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一点都没被他吓到似的赔笑道:“嗨,我知道了大哥。”
“这还差不多,”刘邦斜他一眼,又歪过去压低声音没好气道,“我那儿还有一坛好酒。”
樊哙哈哈一笑,连忙十分狗腿道:“我就知道大哥你对我最好。”
刘邦嫌弃地看他一眼:“滚滚滚,喝你的酒去。”
樊哙诺诺点头,临走了又倒回来,八卦道:“大哥,那昨晚子房先生带回来那小白脸到底是谁嘛?”
“嘿?!”刘邦退出两步看着一脸贱笑的樊哙,上去对着他就是一脚,“谁谁谁,那是他婆娘!滚!”
樊哙震惊得一个趔趄:“啥玩意儿?!”
外面的风波丝毫没影响到营帐内温存的两人,被他折腾后,玲珑这是第一次醒得比他早。
晨光照进来,给他的脸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减少他的风华,反而让那份风华变得更加浓郁。然而眉宇间的疲态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她伸出手去想摸他,怕把他弄醒了,于是又收了回来。
张良忽然捉住了她的手睁开眼,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她努努嘴,凑上去亲他的脸颊一下。反正被骗习惯了。
他把她抱紧,声音难得有些慵懒:“怎么了?”
玲珑窝进去,抱住他精瘦的腰,轻声应声道:“没什么。”
就是方才看见他的睡颜,她忽然想起了主动提出要跟着颜路去远游的不疑。玲珑的眼眶有点发热,她还是没成为一个好娘亲。
张良在她的头顶上吻着低声道:“当时我想过许多。”
她愣住没动,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他呼出来的气息喷在她头顶,有些痒。
“我想过你和我在一起会有诸多危险,想过你应该安稳地过一辈子。”
玲珑爬出来,对上他的眼睛,微微张大眼。他吻了上来,像是在轻轻咬她,又酥又麻,还有点要疼不疼。她立刻脸红起来,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将手探进他的衣襟。
张良一怔,落在她身上的吻变得更重了些,每一下都像是要将她拆下入腹。她渐渐模糊了意识,只剩下本能在回应。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玲珑忽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她好像没有带避子药......
“可我想,我还是要栓你一生一世。”
他轻轻吻在她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