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站在城墙暗楼上如你当日那般,目送你一程。
当年的暗箭恩,陈七并没忘。
如今的夺爱仇,陈七亦没忘。
听说你要远行,叶笙,此去无回,我送你最后一程。
我握着一枚小巧的筱竹袖箭,觉得人呐,当初都是好的,只是,叶笙你已然有那么多,不该连仲梦都抢!
瑞安十一年,正月十五,正是上元节。
援军出征,黎塘挂帅,叶笙被封为南将军,急急行军,连一碗元宵汤水都没来得急喝。他们中间,兴许有刚刚新婚的,还有没来得及完婚的,或者还会有单身的,本可能约好什么人一起晚上放河灯的,奈何军令如山,一早离别泪撒暝幽古城路。
乌压压的大军,绝尘而去,就当年押送我的行军一样。
这里打头的,是黎塘,我认得。
随后的,是叶笙,整支队伍里的唯一一点白,骑着一匹白驹,蹄踏染四红。
从来都没好好看过叶笙,只远远的看过几个照面,一直觉得他爱穿白衣,或纱或绸,显得人很冷清孤傲。对谁都没有笑脸和温度,除了瑞安。
对于瑞安,他应该是这世上最好的归宿了,她怎么不珍惜呢?这个傻姑娘。
叶笙比我大不了几岁,瑞安曾说他大她四岁,我和瑞安同岁,那他便是十五岁。区区十五少年郎,正是风华绝代的年纪,竟然穿上铠甲保家卫国了,真是羡慕。
他还是那样一身江月白,只是加了铠甲,显得越发锐利,更有棱角了。
好笑的是,他手里提枪,却腰里挂着一支丝竹,不是笛便是箫,当真雅兴。这管弦怕是件稀世珍宝,旁人许会不知,我却晓得,这是我陈国之宝,紫雪竹。怕是用的我国进贡之物所做。想想雁回山脉严酷,怕是很是劳民伤财了。
想想自己国家的自己在受苦而冥国却大肆挥霍我们的资源,就很难过。
突然,公主来了。
“叶笙哥哥,我原谅你了。你一定要回来啊,落儿的荷花灯已经写好,还等着一起放呢。”瑞安公主城墙上喊着,那么远也不晓得他听没听见。
他一定听见了。因为他停了马,蓦然回头,那笑容,带着柔光和情意,魅惑倾城。
这一定是给瑞安的。也只能是给她的。
叶笙停军,要求打马而回。
“拉开的弓哪有回头箭的道理?你回头,就不吉利,你担得起吗?”黎塘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咄咄逼人。只是,他没意识到,这是叶笙,不是我。
叶笙耍了个枪花,一个轻挑把他挑落马下,不费吹灰之力。还不忘补一句,“主帅落马,更不吉利。”
扬尘而来,一跃而起,他竟已如此身手,数丈城墙对他易如反掌,一跃登城,拥她入怀中,轻轻点水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苏落眼中一丝挣扎,但并没推开他。
“等我。”
“好。叶笙哥哥小心。”瑞安想了又想,偷偷塞给他了一块玉。
“定情信物?”叶笙这一刻,是我从未见过的痞气。我觉得,就算是场生死宴,要是瑞安给他送行,他怕也愿意。
真是个比瑞安还傻的痴人。
瑞安在他边耳详了几句,他眉开眼笑,满怀欣喜而郑重地收入怀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最里面一件,贴心而放。原先我觉得他是因为常穿白衣才显得人清冷难接近,现下发现,其实不然。白衣发亮,亦可柔光。
他俩卿卿我我完,以叶笙双手展翅一跃而下结束。那四蹄燃红的宝马的确有灵性,腾空一跃便是接上,真是璀璨。
六军不发,只为红颜,我以为这种场景,只能发生在说书人口中或者戏曲段子里,真是大开眼界,瑞安好福气。
“小七,看够了没?还不出来,该回去了。”
我讪讪出来,跟着回来宫。
没错,是我央了瑞安请他。这是我第一次对瑞安开口要什么,她倒是爽快,给了我宫牌。但要求她的护卫看守一同前去,那是自然,我应了。
我其实是昨日织梦通神,看见仲梦计划去请命军医。忙去求公主,想送她一程。
却是,仲梦没去,送了叶笙,看了场戏。
她没去也好,我原是担心的。这场战争,无论输赢,怕是叶笙都是死。他要是聪明,就该死在沙场。
我拉了拉黑幕斗篷,跟上了瑞安。
只是,仲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