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无情我,但倒是实诚。
我终日织梦,以念唤她,她从不应。想以神求她,却通神不得。为了这,我找了整整一个冬天。
后来,终于找得,想通神囚她,惟有心魔,以情化剑,贯穿她神。
我在一个午后,坐在老桃树下,起了一盏八角宫灯,浮香织梦,凝情注网,竟然在心里聚神呼唤她后,鬼使神差练得天罗地网,一柄情花剑得以和她通神。
我忍不住摸着她脸叹一句“好想你“,却只吐了第一个字她便昏了。
以后便不晓得,她也数日没来。
可我觉得她会来。
她虽不喜我,但不是毁约之人。
“你请魔入心了?“她见我第一眼,便是开门见山,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思你成魔。“我直直的看着她。
“你如何困得住我?“
????“以命相困。”
这大概是仲梦第一次正眼看我,非常、极其认真地打量了我,没有言语,我却明白,她是诧异的。
这种诧异,是看走眼的那种我小看了你的落差。
我嘴角自然扬起了一个弧度,觉得今天天气真好,没有一丝阴翳。
“你望我前来会你,可谓何事?”她的唇,薄得厉害,和她人一样凉薄。
“不为何事,只是想你。”我双目下垂,微有心虚。
“真是仔细一看,这陈质子细皮滑肤,长开了的眉眼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这东陆的男子到底是西陆比不了的。”她捏着我的下巴,言语戏谑,眼有冰渣,目光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我身上。
我弹动不得,等我反应过来时,外衣已被她剥了。
“你……你干嘛!”我想我的脸此时一定涨红无比,因为好像脚趾都能感觉到它扩散的热量。
她目转流光,轻吐了口哈气扑我耳后根,“要了你。你不是一直都想?”
我自是害怕的,落荒而逃。
即便在冥国,却是东陆人。那些写进骨子的信念,在本能反应里极其淋漓。
我等到稳下心悸想起这是冥国时,真想对自己的狼狈踹两脚。
惊异的是,待我回去,她竟未走。
她在玩,不,修一个铃铛链子。我只觉得眼熟,定眼细瞧,比她在更惊的是,这和我脚上的链子一模一样。我本想提裤筒一瞧,却碍于不能露脚于女子,正急,想起,这是冥国。便有了理由一般,提起双筒,赫然发现,左脚上的链子没了!
这是我平日里挂在脚踝上的铃铛链子,声音奇特,清脆悦耳,是从陈国带来的。确切的说,是少司命从祈坛上为我请来的,百天便带,从未取下。
这链子对我意义非比寻常,忙去抢。
她倒是没为难我,爽快地扔还给我了。
“你这脚链是不是前几日坏了?”
“你怎么知道?”
“你没修好。”她盯着那铃铛,沉思了一下,异常严肃地问,“是不是那天你和我通神的时候坏的?”
“不,是通神前就坏了。”
“哦。那就好。”
“什么意思?”我深深地觉得有她话里有话,这铃铛有问题?
“啧啧,想到什么了啊,小脸那么红。”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皮笑。并且,显然不想告诉我,然后我也不敢深问以逆她意。
末了临走,我送她出门,正月里的冷风,我一点都不觉得凉意,只觉得如夏日微风拂面,虽看不到但也猜晓得我脸是多烫。
关于见面和通神,她只字未提,我拿捏不准她会不会再见面。会吧?
正是我磨蹭与纠结之际,天空飘起了雪花。
冥幽城好几年没下雪了,这还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场雪。下得刚刚好。
我忙去给她拿伞,这下,她总该还伞有再来了吧?
拿的,是我最喜欢的七十二节紫竹骨伞,黑里透紫光的伞柄,末端镶嵌着一块透玉,玉算不上美,甚至略丑,但有暖意,应该是传说中的暖玉,冬日拿来用是最好。撑开白洁的油纸面,上面是一副水墨画,走笔柔韧有道,落笔一波三折,好一朵墨莲大朵盛开,很是雅致。最得我心的是,墨含奇香,遇水而逸。
我把伞送她,还有一个小私心。莲,通恋,亦通怜。我心恋她,乞她垂怜。
她看了这伞一怔,似想说什么但终没说,有点生气,又有点可怜,不知可怜我还是她。说来就来的雪,愈发骤烈。她执伞而走,走了也没回头,却给我留了一句:
“脚链慎戴。”
她在关心我?
她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