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碧玉跪倒在什锦前,“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齐昕笙仍旧望着她,伸手慢慢靠进什锦握着玉簪的颤抖的手,拉进了自己怀里。
什锦潸然泪下,唇角却是笑着的:“笙哥哥,我没有变,你也不要变,好么?”
“什锦,我以前答应过你,我会娶你吗?”齐昕笙问道。
什锦摇了摇头,说:“没有,每次我问你,笙哥哥只是笑。”
齐昕笙又问:“如果我要你不再做什家的小姐,我才会娶你,你能做到吗?”
“我能,”什锦快而坚定地回答道,“只要能嫁给笙哥哥,我没什么不可以的。”
齐昕笙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对什锦道:“今日我脱不开身,不能送你去烟城。明日我让王妃修书一封,命王府的侍卫护送你去,什大人那边,我自会解释。”
什锦破涕为笑,将头深深埋在齐昕笙怀中。地上跪着的碧玉闻言,闭上双眼松了口气。
绕着王府中的花园走了一遭,叶雨矜估摸着什锦也该说完了话,便回了浣花居。
腊梅撤了三杯冷掉的茶碗,见叶雨矜回来了,便说:“王妃,什锦姑娘已经走了,王爷让人安排她住在客房里。”
叶雨矜点点头,进了里间,一打眼便瞧见了齐昕笙肩上的水痕,便说:“怪道人家说,女儿是水做的,今日一瞧,果然不错。”
齐昕笙张开手,对叶雨矜笑道:“哄孩子哄了半天,王妃就别再打趣我了。”
叶雨矜上前替他脱了外衣,瞧见里衣也湿透了,想起先前柳家宴会上什老爷的做派,心中明白了些许,问道:“什锦愿意去烟城了?”
“愿意了,”齐昕笙回头瞧着她,“王妃呢?”
想起叶府上那两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叶雨矜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替齐昕笙解的这个围是否正确。
什锦虽然骄纵无礼,但几次交锋,都是些小女孩的手段,若是去了叶府,不知道会招到什么样的待遇。
可转念一想,什锦心里对自己的恨估计和叶雨姣不相上下,说不定什锦倒能和叶雨姣成为诅咒她的好友。
“办法是我提出来的,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叶雨矜说。
烛泪已累了许多层,堆在烛台上,红艳艳的一片,看在叶雨矜眼中莫名地有些触目惊心。
熄了灯,两人重新躺下,叶雨矜侧身背对着齐昕笙,轻声问道:“什锦既是逃出来的,明日什老爷发现她不见了,必然会来府上问人,到时候怎么说?”
齐昕笙说:“我不去见他,你去见,只说也不知道什锦丢了,再问他要不要请官府帮忙贴个寻人的布告,他自然会走。”
叶雨矜不禁笑了:“这算什么事,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个铜板都没捞着,东西自个儿丢了。”
又想起叶言堂,便叹息道:“从来只有后爹后娘拿孩子不当人看,没想到也有亲爹这样对自己女儿的。”
第二日,刚过了下朝时间,什老爷果真坐着轿子登了四王府的门。
齐昕笙一笑,躲进了内室,留叶雨矜在厅堂里应付。
什老爷昨夜与几位兄弟商议了半夜,又同美貌小妾纠缠了半宿,将到天亮才笼统睡去,还未熟睡,就被什锦房中的下人吵醒,说是什锦不见了,连带衣物首饰和碧玉,是一点儿痕迹也无,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慌忙起了身,匆忙洗漱间回想着昨日什锦与碧玉回府后的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将府中巡夜的下人召集起来拷问了个遍,最后只得了一个小厮说昨夜恍惚见到有个黑影在书房外闪过,一晃眼又不见了。
知道昨夜说的那些话恐怕是被什锦听了去,什老爷知道这京城之中只有四王府什锦可以去,便直接打上四王府要人。
他先前还唯恐什家去了贵妃娘娘,由锦上添花变成了累赘,齐昕笙会嫌弃什锦,不愿娶什锦过门,不想什锦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他正好赖齐昕笙毁了什锦的清白,又在热孝期间,不怕齐昕笙不认他这个老丈人。
什老爷得瑟地跟着管家去了厅堂,准备面见自己未来的王爷女婿,到了厅堂,见是叶雨矜坐在里头,四处不见齐昕笙的人影,一惊,问道:“四王爷呢?”
叶雨矜客客气气笑着,说:“什老爷请坐,有什么告诉我便可,王爷方才将将出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什老爷沉默了一会儿,余光悄然瞄着叶雨矜,想从她的表情分辨出话的真假,恍然想起自己还未行礼,连忙说:“见过四王妃。”
“什大人快请坐,又不是金銮殿上,哪来这么多的规矩。”叶雨矜热情道。
什老爷便坐下,心中暗暗打鼓,试探着问道:“四王妃近来——可曾见过小女?”
叶雨矜利落承认道:“见过啊,就在这府上。”
什老爷惊喜地欲起身,便听叶雨矜又说:“昨儿下午什锦姑娘不是来找王爷来了,怎么,什老爷不知道这事儿?”
“知道,知道。”什老爷屁股离了凳子一公分多,又失望地坐下。
两人对坐耗了许久,茶换了四五趟,什老爷如坐针毡,见叶雨矜悠然自若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四王妃,小女昨夜可曾来过王府?”
“夜里?”叶雨矜假作不知,“夜里什小姐怎么会来这儿呢,什老爷,是不是什小姐失踪了?”
什老爷素来在家中听什锦咒过叶雨矜,心下便认定叶雨矜是个喜爱拈酸吃醋之人。他推断着什锦定是来了四王府,但必定是齐昕笙让认瞒着叶雨矜,便想利用叶雨矜将什锦在四王府这件事给逼出来。
“四王妃,说来实在惭愧,”什大人道,“昨夜小女未曾回府,想是四王爷他……金屋藏娇。你说这事……”
叶雨矜心中笑开了花,只觉得这什大人是入错了行,若是给戏班子写戏本准能红极一时。
“什大人,”叶雨矜正色道,“这话岂是能乱说的,若是什锦姑娘真的失踪了,本王妃便命六扇门的人去找一找,城墙下贴了贴寻人布告,什大人看如何?”
“别别别,”什大人起身告辞道,“不劳王妃费心,小女一时贪玩也是有的,王妃可千万别贴布告,不然小女的清白也就毁了,臣告辞。”
齐昕笙自屏风后转出身来,摇着扇子望着门外但笑不语。
叶雨矜侧过头瞧着他,嘴边含着笑,说:“没有想到,四爷还有金屋藏娇的本事,只是不知道这诺大的京城里,有哪几年房顶是金子做的,哪几间里头又藏着娇呢?”
齐昕笙过来,伸手捏了叶雨矜的脸蛋一把,笑道:“嘴上越发得不饶人了,都说奴才像主子,我看你是要被红玉给带偏了,今儿就让腊梅做你的贴身侍女,叫红玉扫地挑水去。”
两人说着闲话,一个暗位从屋檐上落下来,跪着说:“回王爷,什锦姑娘已出了城,无人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