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玄心点点头。

叶卷耳皱了皱眉，闭着嘴哼哼唧唧的：“嗯……”

玄心连忙问道：“这个怎么了么？”

“书上都说，父母在，不远游。那他这不是不孝顺嘛？”

玄心忽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自言自语一般小声道：“或许……是吧。”

忽然间，玄心又像是醒悟过来一样，放下针线，拍拍桌子：“哎呀，这不过是个故事，随便听听得了，你管这么多呢？还孝不孝顺的，你懂得还挺多啊。”

语气轻快又不失严厉，好像长辈对小辈训话一样。

叶卷耳被这么一训斥，稍微有点委屈，他撅着嘴低下了头，小声嘀咕：“是那个死老头说的嘛……”

“行啦行啦，好好听故事！真是的，都打断我思路了。”玄心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手上的活来来回回，也没缝几针，一会儿放下一会儿拿起来的。

“就这样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阅历也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好多人都知道了有这样的一位大侠。成了名之后呢，他忽然发现好像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样。虽然有了名气，走哪都受到尊敬了，也不需要怎么打小工了，经常有人会给他送小钱钱，但是他从来不收。这个人忽然发现，还是以前的那段日子，是他喜欢的，就是过去的那种，到处流浪，然后打打小工，再帮帮别人的日子。”

“为啥呀？这人有病吧。”叶卷耳坐直了身子，很不理解的一拍桌子。她拍下去的时候，根本不注意力道，发出好大的声响。

玄心赶紧抓住小姑奶奶的手：“轻着点啊，我的小祖宗，你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咋整，人家都睡了，就剩下咱俩还在这看星星赏月亮呢。”

窗户开了半宿，一直也没关。好在今天晚上不太冷，开了窗户之后，小风正好微微的吹过来，还挺舒服的。

月亮明明一直在动，人却很难看出来它什么时候动了。只能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去看一眼月亮，会发现它偷偷地从刚才的位置消失了。

“嗷。”叶卷耳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手，小心翼翼的趴在桌子上，大眼睛好奇的睁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

“可能是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吧……”玄心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跟一个几岁的小姑娘，解释这种微妙的感觉。他看了看屋里的一切，小孩子都是比较认吃的，眼前这个胖嘟嘟的小姑娘就更是了。

玄心想了想，打了个比方：“这种感觉呢，就像是，你喜欢吃糖葫芦吧？”

“嗯，对呀对呀。”叶卷耳一听吃的，立马从桌子上直起了身子，趴也不趴着了，双眼锃亮，隐隐还有那么一点冒着绿光。

“比如咱俩走在大街上，然后你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你很想吃对不对？但是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忽然把所有的糖葫芦，一大抱都扔到你面前，并且告诉你，必须全都吃完。你吃一个觉得挺好吃的，吃两个也吃得下去，等到你吃到第十根，第二十根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好吃了。”

“嗯……”叶卷耳转着眼珠，似乎在仔细的思考着玄心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表情似乎有点纠结，但还是张口道：“不会呀，剩下的我可以分给别人吃，而且我可以明天吃呀。最主要的问题是，我觉得它就不会剩下。”

“……”

别的小姑娘是吃两口就饱了，你就是那种吃饱了还能再吃两口的人呗。

“哎呀，你这个比喻打得就很不好。”叶卷耳歪着小脑袋表示抗议：“不好意思，随便吃的那种感觉，我就没体会过。”

毕竟。

穷啊。

能买一串都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着吃一抱？

玄心看着叶卷耳认真的双眼，基本上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可怜的娃，他下意识的又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揉了揉叶卷耳的小脑瓜。柔软的头发，手感果然很好。

“算了，你这个年纪，估计也不能怎么理解，反正你就这么认为吧。就是这个人比较矫情，得不到的时候吧，特别向往；得到之后，又觉得这个东西不怎么好，感觉毫无意义。”

“好吧。”叶卷耳干巴巴的答应了。

“然后咱们接着往下讲……呃……到哪了？”玄心说着说着又开始犯迷糊。

“哎呀，就是他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了，怀念以前。你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记性也太差了吧，自己刚说完的话都能忘。”

“啊，对对，哎呀这不是你总打岔嘛，乖乖听着，别老打岔了。”

“哦。”

玄心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讲下去：“然后呢，他就思考着回家去了，一想到家，他此刻才发现，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而且也不知道老家都怎样了。放下他当时正在做的事，买了一点当地的特产，就往家跑，这个时候他就挺怀念小时候的，家附近有小溪水，然后环境也不错，这次回去或许就不再出来了。江湖也闯过了，是时候归隐了。”

“嗯嗯。”叶卷耳乖巧的不再插话，只是点点头。

“等他回到家乡，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卷耳不太能接受。

“谁让他总给自己家写信呢，这不就暴露位置了嘛，行走江湖，肯定要得罪人的，那些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当然就拿他家里人开刀了呗。”

“这么坏！”

“这才哪到哪啊，你不是看了不少书嘛，书里的坏人不是都这样么？”

“可是、可是……”叶卷耳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或许书里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感觉，相差有点多吧。

“哎呀总之就是这样嘛，他就在小村子附近打听，问了好久，最后也没找到一个同村的人，附近的人说，被屠村了，特别惨，所有人都死了。他查了好久，终于知道是谁干的，然后忍辱负重，最终手刃仇人。”

“活该！”叶卷耳听到这里，忽然又开心了。这世上的故事，基本上都是这样，以好人的成长为主题，以主角的报仇为终结。

只要看到这一幕，前面的压抑全都能一扫而光，扬眉吐气。

玄心笑了笑，这笑容里不知为何带着几分苦涩，他的眼底出现了一些，叶卷耳看不懂的东西。

“是活该。”玄心接着道：“可是故事，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