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已败露,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吴悠干脆侧躺着,面对玄心。
“生气啦?”他试探着问道。
和尚一皱眉,少见的认真模样:“哎,我发现你挺坏啊,死孩崽子。”
吴悠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叫谁死孩崽子呢,你很大么?”
和尚指着吴悠的胸前:“哎,你那小心眼,就跟杏核似的。”
“你连看都看不见,你还不如杏核呢。”
和尚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你过来。”
“干啥呀?”
“我稀罕稀罕你。”
吴悠无声的向他递了个鄙视的表情,沉默着不说话。
和尚就自接自话道:“我就使劲掐你脸蛋子,给你掐哭,哭了也不放手。”
听罢,吴悠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一套。”
“你早就不怕了是不是?”
怕啊,所以才不想说话。
和尚笑笑:“这吵架方式,就跟黄口小儿一般,你都多大了,不幼稚么?”
“……”吴悠侧躺着,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幼稚,但是就是想这么吵,而且我知道你会跟我吵。”
两人相视一笑,接下来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何时睡过去了。
这一夜吴悠睡得挺好,做了个安逸的梦。他梦见一个小村庄,一排排小草房,水塘旁一群孩子结伴戏水,还有人趴在水面上抓小虾。
一个孩子远远的坐着,晃动洗白的双腿,激起一片小浪花。
只可惜这个梦太短,还没好好回味就结束了。
一睁眼,天已大亮,刺眼的光从小窗处射进来,像是不要钱的洗礼,谁都可以洗去阴霾。
和尚已经醒了,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打坐,难得的没有吵他。
吴悠静静的平躺着,伸出手想摸摸那缕阳光。
看着地面上印出自己手掌形状的阴影,好心情的玩着。
影子可以计算出大致的时间,日晷就是类似的原理。
现在,大概快正午了吧。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真是罪过。
阳光斜照过来,他思考着要不要把屁股挪过去晒一晒,不是都说: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么。
在他纠结的时候,和尚悄悄睁开了眼睛。吴悠微一侧头,刚好看见了。趴在草席上,懒洋洋的打招呼:“早安。”
和尚嗤笑道:“不早啦,你再睡一会儿,可以直接说晚安了。”
他悠悠哉哉的翻了个身道:“你没听说过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我看你趴在那,现在就像一只大虫子。”
吴悠毫不客气:“那也比小太阳强,快带上你的斗笠吧,你个抹了腊的老秃驴,闪着我的眼睛了。”
“咋不闪死你呢?”和尚狠狠的道,但还是认命的拿起了斗笠,随随便便的往头上一扣。
走廊外牢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的斜眼看向那边,吴悠掰了掰手指头:“三个人……”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开口道:“你说……这次是来提审我,还是再审你?”
“我猜啊。”吴悠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露陶醉的样子:“是送饭的。”
果不其然,狱卒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自然是林梓虚和叶卷耳。
这一回狱卒没有打开任何一间牢房的门,只吩咐着快一点出来,然后就离开了。
林梓虚依然提着那个食盒,不过看起来有点重,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的。叶卷耳拎着个布兜子,里面鼓鼓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吴悠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先逗逗叶卷耳,每次看到她气鼓鼓的脸,就觉得心情很好。
林梓虚直接去了对面和尚的牢房,连带着那食盒一起,只有叶卷耳拎着个布兜子跑到自己这边。
基于昨天发生的小小的不愉快,吴悠也没敢问。偷偷地往那食盒上瞄,被叶卷耳一下子就发现了。
“歪,这是给你吃的,那是给秃驴吃的。”小小年纪一上来就这么称呼人家,好像……不太礼貌。
身为一个成年人,吴悠还是忍不住教育道:“歪歪,你不能这么叫人家,你才几岁啊,叫……叫和尚也行。”
被教育了,叶卷耳有点不开心,撅着嘴捧着布兜子:“老男人你还吃不吃饭啦?你不吃我拿走啦。”
“哎哎哎?别,我吃。”
吴悠赶紧投降,等自己出去的,一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熊孩子。现如今还是算了,先让她逍遥几天。
他美滋滋的打开布兜,里面是他今天的粮食。
绿绿的,颗颗饱满。
像海棠果一般大小……的野果,光是看上去就酸的要命,唾液都不自觉的开始分泌了。
“我……”吴悠被这一兜子野果惊到了,这是打死种树的了么。而且全是绿的,这果子根本就没熟,能不能被药死都是两说呢。
他仔细想了想,感觉这两天好像没得罪过他俩吧,他酝酿着,尽力用最温和的语言问道:“今天我就吃这个嘛?”
“对啊。”叶卷耳睁着无辜的双眼,认认真真的道:“这都是我采回来的,咱家穷得没饭吃啦,所以只能吃这个,我怕你饿着,采了这么多,你都不说表扬我。”
“哦哦哦,卷卷真乖——”
吴悠隔着木栏揉揉女孩的头,袋里的果子真不少,越往下翻就越破,破了皮还是好的,有的直接被踩成了饼,上面好像还有脚印的痕迹。
这不是从树上摘得,这是在地上捡的。
“嗯,快吃吧。”叶卷耳高兴的一仰头,示意他:快开动啊。
吴悠勉强从中选出一个,表面光滑无伤疤,看起来还稍微变红了一点点的。试探性的放到嘴边,一咬。
哎呀妈呀。
一股酸意,从舌尖慢慢往里蔓延,酸到双眼紧闭,口齿生津。
若是只有酸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它还涩,牙齿间都麻麻的。
又酸又涩,饿急了倒也可以饱腹,关键是还带着点迷之苦涩,就集中在舌根那里。
只一口,这辈子都不会想第二口。
吴悠不由自主的紧闭双眼,伸出一只手捂着额头,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用一种柔和得能溺死人的语气问道:“卷卷啊,你这个果子,是从哪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