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作者:李青依      更新:2019-11-05 02:35      字数:2168

“哎?”叶卷耳歪着脑袋看自己的作品,想了想道:“洗掉咯。”

“嗯——”吴悠点点头道:“那你得好好洗洗,不然容易留下印子啊。”

叶卷耳仿佛受到了鼓舞,开心的一仰头答应道:“嗯!我会的!”

男人认命的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随便擦了擦接着用,赶紧把剩下的吃完下午还要出门。他一边吃一边问道:“我下午还要出去,你今天跟我去不?”

往天都是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我不去啦,我的五子棋还没下完!你先吃嗷,我回去玩啦。”说完摆摆手,带着她的宝贝蹦蹦跳跳的跑了。

所以,你只是来给我显摆这玩意儿的么?

转头就接着玩去了,一点都不体谅跑外勤的工作人员。

呵,女人。

下午的日光强烈了一些,抬头就能看到蓝蓝的天,一片云朵都没有。一望无际的天穹被太阳独裁统治着,兴冲冲的向路人展现他的热量。

算算这个时间,周宝应该快要从家里往衙门去了。这个人一向两点一线,那个空荡荡的脑袋里大概就只装了他老娘和当门柱这件事。

经过几天的摸索,找到周宝他家简直是轻车熟路,到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正正好好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一位老妪,抓着儿子宽大的手掌,一遍一遍的交代注意安全,罗里吧嗦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偏偏老太太就跟间歇性失忆一样,说完一遍再来一遍,叨叨的连吴悠都开始不耐烦。

距离周宝上岗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这段家常就说了好久好久。因为时间还早,周宝也没着急,一遍一遍的随着嘱咐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记住的。

老太太都开始说到他小时候的事了,说她的宝宝小时候特别调皮,动不动就尿她身上;几岁了还总是尿床;学了自己的名字好久,哪天哪天还是写错了,被邻家的小孩笑话了好久……

就算离得老远,吴悠都隐约能看见周宝的脸还是发红,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了还是提到小时候的糗事有些生气。

不过无论老太太说什么,他总是顺着她的,虽然语气里也透着一点不耐烦,毕竟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老娘的啰嗦。

那小小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即使双目不能视物,即使已到迟暮,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渐渐忘记自己的容貌、爱人的声音、花季的幻想与的期盼、婚后的温馨与惆怅……又或者是自家的构造、家门口的路。

而几十年前,关于儿子的小小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

每天无意识的念叨几遍,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这大概,就是那母亲爱子的方式吧。

虽然离得挺远,吴悠还是看的挺清楚。老太太开心的伸出手,慢慢的放到她家宝宝的脸上,用手掌感受那脸部的轮廓。

耳、眼、口、鼻。

于盲人而言,也只能用触觉来记住别人的样子。

许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周宝拉下老太太的手,跟母亲告别。

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动作,整好衣冠,带上佩刀,装好水囊。

把老太太往院子里送一送,转头就要往衙门去了。

老妇人摸着墙边注视门外,久久不肯回去。

明明看不见却硬是做些无用功。莫名的执念只有自己才能懂,旁人见了只觉可笑。

她凝视的,或许只是心中的背影吧。

自以为这样,便能安心许多。

一个愚蠢至极的老母亲。

吴悠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宝走出巷口,老太太才慢慢转过身,摸索着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

孤寂的老人,蹒跚的背影,莫名心酸。

他抬脚刚要走,老太太背对着门口,忽然开口:“这位大人,我儿子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那声音沙哑且缓慢,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安静的小巷里,毫无准备的男人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

卧槽啊,这什么老太太,这不是哪来的武林高手隐居于此吧?书里都说在江湖中,老人和小孩是最不能惹的,这托么不会就遇着了吧,内力深厚以心代眼,可辨万物?

这附近除了老太太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吴悠停下动作,举个小爪子大气也不敢出。

“哈哈——”老太太慢慢转过身来道:“老婆子声音不好听,吓着你了,我本无意于此,你不是李姑娘的朋友么?”

卧槽,这真的是个瞎子么?

一时的恐惧很快消散,这么安静的地方忽然出现个老太太对你说话,毫无准备,任谁都会吓一跳。

“啊……对,我是,您记性真好啊哈哈哈。”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我这小院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就你们几个人老婆子还记得住。我只想知道我儿他是不是做错事了,如果是的话,还请您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是不是。”吴悠赶紧摆手道:“您误会了,我不是捕快,更不是什么官员,我就是路过。哈哈哈——碰巧被您撞见,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老太太和蔼的笑了,轻轻叹了口气道:“每天都路过我家,你住在这附近么?”

“嗯……”他一时语塞,手脚略有些慌乱,这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卧槽,那这一阵的盯梢岂不是早就暴露了。

“小伙子你别担心。”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向吴悠的方向伸出手,似乎向握住什么,她摸索着道:“瞎子的耳朵一般都不错,我瞎了这么多年,单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不一样的人。你每天都来看看我们,如果想害我还不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吴悠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一步一步摸索着向自己走来。

老太太接着道:“你是李姑娘的朋友,我知道她是个好人,你也是好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每天做这些事,如果是我儿得罪了哪位大人,那我代替他向您道歉。若我儿无意间做了错事,还请您原谅,您要抓就抓我,他还年轻,难免会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