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一道道上来了,味香色美,卖相极佳,都是白缙点的。郁宁宁看在眼里,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动。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这几道菜很合她的口味。
两人边吃边聊,当中郁宁宁手机有来电,接起来就听见邓莹哈哈大笑。
“宁宁你看新闻了吗?丰辉的报道出来了,后厨脏得下不去脚!”
“还没看。”郁宁宁抽了张纸巾擦嘴,问:“庄总怎么说?”
“当然是让沈艺卿紧急公关,刚才开完会,她脸都绿了。”邓莹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郁宁宁又和她说了几句,语气淡淡的,然后找借口挂了电话。
一抬眼,白缙把平板铺在桌上看新闻,标题清晰地写着“丰辉餐饮”字样。
“你听见了?”郁宁宁说。
“嗯,这个传播得不快,应该不是有预谋的。但餐饮业的卫生问题必定会被关注,后续会轰动起来也不奇怪。”白缙又看了几眼就暗灭屏幕,说:“你这个同事……挺活道的。”
跃信的人来得频繁,其中,白缙对邓莹的印象最为深刻。
郁宁宁被他委婉的用词弄得一笑,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她消息很灵通。”
跃信里里外外,明面暗地的事情,邓莹总能得到一手消息。
白缙点头,“既然你察觉到了,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只是猜测,只能先少说话。”郁宁宁已经适应了白缙的敏锐,也不多说,摸了摸脸颊,轻声道:“希望我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呢。”
尾音轻而虚渺,透着几分茫然和失落。
好在,她也没有把职场上的情谊太过当真。
“你不会的。”白缙定定地看她,语调温润,“你总能做得很好。”
两人多谈了几句,郁宁宁神情才渐渐松快起来,转而关心起丰辉餐饮的事情。
“有了压新闻这种动作,如果被曝光也挺麻烦的,说起来——”郁宁宁眼珠微转,灵机一动般得倾身,语带好奇,“做你们这行,是不是在后台什么的能看到很多内幕消息?有这方面的技术吧?”
“噗——咳咳——”
白缙刚喝了一口浓汤,顿时喷了出来。他掩住口鼻,偏头猛咳。
郁宁宁一脸莫名,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你没事吧?”
“我——”白缙喘息渐渐平复,可脸颊和脖颈还涨红着,一扫平日的优雅端庄,显得有些狼狈。
“能,能查到。”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躲闪,泛红的面上带着说不出的窘迫和羞愧。
“所以你是……做过这种事?”郁宁宁后知后觉,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未免太有原则了点,追不追究责任另说,他先给自己判了三百年。
“欸,就当我没问过吧。”
—
丰辉餐饮的事情渐渐发酵起来,品牌声望一落千丈。而合作方的信誉对于广告公司来说同样重要,跃信为此一连开了几次紧急会议。当然,压力全在c组的新组长沈艺卿身上。
“怼怼记账”后续数据可观,a组的其他项目也都在稳定运行阶段,郁宁宁终于松了一口气,难得一见的得到了双休。
这个周末她什么也没做,除了吃就是躺着,发誓要把亏欠的与床相伴的时间都补回来。
厚重、深色的窗帘严密挂着,遮住刺眼的阳光,空调开到舒适的26度,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
郁宁宁颈下枕着按摩仪,身上卷着小被子,舒服地叹了声。
这是什么神仙小日子。
她忍不住发朋友圈嘚瑟了一下。
微博上又有几个熟悉的粉丝在催她营业,郁宁宁打定主意不画图,左右看了看,翻身把壁灯、大灯全部打开。
卧房西侧的壁柜里放着被她随手一扔的按摩仪的纸盒,她下床去翻出来。
把按摩仪搭在盒子上,调整好滤镜,一连拍了三张照片,传上微博。
rena_yn[v]:舒服。[图片][图片][图片]
这条微博收到的第一个赞,来自星照。郁宁宁隐约知道星照是新闻系的学生,大概会花不少时间在公众平台上。
她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星照的首页,果不其然又多出几条爆料信息。说的是风度从事自由职业,喜好衣着清纯的学生妹。
和星照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一周前,她感谢星照寄来的手链。再往上,就是星照追问风度的消息,而郁宁宁谎称不知情。
说起来也有一个月了,她都在刻意躲避星照。
畏于无形、无声的强权,而显得怯懦,又鄙陋。
郁宁宁面色一凝,方才还松快的心境霎时沉了几分。
来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郁宁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
“白缙,怎么了?”
听筒那头的声音显得润澈又清朗,十分悦耳。
“在家休息?有兴趣出门走走吗?”
郁宁宁看了一眼窗外的烈阳,“没兴趣。”
“拒绝得这么快啊。”话是这么说,白缙的声音却添上几分愉悦,莫名其妙的,“真的不出来?”
“真的。”郁宁宁语重心长地说:“外面太晒了,容易长不高。”
也不知是戳到了白缙的什么点,他在电话里笑了有半分钟。郁宁宁莫名地举着手机听着,几乎能想象到他眉眼弯起,笑容明朗,气质温润的样子。
好一会儿,白缙才收敛笑音,又说:“那么,我去找你一趟,行吗?”
“现在吗?”郁宁宁左右看了一圈,想着他坚持见面,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就说:“行,你来吧。”
“好。”
白缙等听筒里响起“嘟嘟”的忙音,才挂断电话。他唇角含笑,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欢愉。
那个倔强又擅长伪装的女人,和他说话都不找借口了,直白而坦率。
她时常态度冷硬,如今率真起来确实可爱。
白缙为被拒绝的自己而雀跃不已。
挂断电话后,郁宁宁爬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点发愁。
她的生活习惯不是很规律,住处又万年不来一个客人,居家时不免懒散些。
她这个周末只顾着舒坦,多余的一步都不想挪,现在看着屋子总觉得乱。一想到要在这里待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白缙来得有多快。
郁宁宁翻出一套宽松的淡紫色居家款套装换上,被子叠起来,把诸如贴身衣物、卫生棉这类的东西都藏进壁柜里,又走到客厅,包起散乱的外卖盒、零食袋丢到门口,打开柜式空调。
家具简单,摆放得宽敞,茶几面整洁且空无一物,基本就是她平时忙于工作不着家时的状态了。
可她原地转了三圈,仍觉得一阵焦虑。
她的生活习惯有这么差吗?这房子看起来怎么处处脏乱?
—
约的时候仿佛近在咫尺,可实际上,过了一个半小时白缙才过来。
倒是给了郁宁宁充足的准备时间,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连茶几都铺上花色浅淡的一次性桌布,放上一盏刚刚叫花店送来的粉色绣球。
忙到没去细想她为何会这样郑重其事。
听见铃声,郁宁宁打开门,白缙一笑,注意到他手上抱着一个略深的纸箱子。
“送你一份礼物。”
仿佛是在大日头下翻滚过来的,白缙脸颊通红,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天蓝色的衬衫袖子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看着郁宁宁,笑容温厚又迷人,把纸箱一递。
玄关处光线昏暗,郁宁宁听见里面传来“啾啾”得轻叫,伴着拍打纸箱的扑腾声,看不清全貌。
“你……先进来吧。”
郁宁宁侧身一让,白缙进门后,她注意到门外放着一只空的鸟笼子,也拎了进来。
“说好了今天送来,我提前跟你约了时间,结果拖到现在。”白缙一进入凉爽的客厅就长舒了一口气,又说:“你来看看,把这个小家伙放在哪儿?”
“柜机旁边就行。”郁宁宁把笼子先放过去,顺口问:“怎么不直接装笼子?”
“笼子是附赠的,但我觉得,最好不用。”白缙在她旁边蹲下,把纸箱侧放在地上,出口朝右,“你先看看它?”
小家伙已经摸索着开辟起地图。先是一颗黄澄澄的小脑袋向外探,羽冠竖直,尖端高高挑起,线条优美又顺畅,而后是大片绒白色羽毛的身躯。
它左右顾盼,留意到近前的两个巨大的人类,又往回缩了缩,尾羽颤动。
“新孵出来的玄凤鹦鹉。”白缙声音里带着明快的笑意,“可以先把笼子当站架用,但最好不要关进去,不然小家伙很难亲人的。”
郁宁宁许久没有说话,呼吸悠长了几分,目光晶亮,直直看着玄凤,又惊又喜。
她轻轻探出手,还处于防备阶段的玄凤倏地一弹,又是往后撤了撤。
郁宁宁却露出灿然的笑容,似乎欢喜极了。她看向白缙,眼眸乌亮有神,欢欣道:“谢谢!它太可爱了。”
白缙含笑说:“你喜欢就好。”
郁宁宁当即看小家伙入了神,尽管它还怕生,始终锁在纸箱的一侧,在人类灼热的视线下不敢挪动一步。
还是对玄凤有所了解的白缙说:“先把它放在笼子上站一站,让它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就好亲近了。”
郁宁宁又叹又服,问他:“你是怎么想到的?这小家伙太可爱了。”
白缙温柔一笑,“因为,这是我的理想生活。”
不枉他挑选了很久,定下这只能把人萌化的小鹦鹉。
送出他的理想生活,她能喜欢,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