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里面真类似一个分尸现场，那我还要不要进去？”李然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可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的长发中年男人从楼下缓缓走了上来。

李然看了他一眼，男人也看了李然一样，二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目光警惕，一个目光空洞。

男人拿着一份盒饭，当李然看清楚上面的东西后，他的眉头明显皱到了一起。

盒饭里没有饭，全是红烧之后的肉，这些肉被吃了大半，但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老鼠头留在上面。

“这个男人在吃这些老鼠！”

李然感觉到了一股股浓浓不安，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咯吱......

男人径直走到四四四号房门，踢开几只大老鼠，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门缓缓合上，在还没有完全合上的时候，门口的老鼠全都跑了进去。

蹉跎了一会儿，李然鼓起了勇气，走到了四四四的门口，就在他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他急忙后退，男人看见门口的李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锐利的眼神看向了他：“有事？”

男人的声音很干，不像李然的烟嗓，而是那种仿佛喉咙里没有一丝水分的感觉。

李然露出了还算和善的笑容：“我能和你谈谈吗？”

“谈谈？”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然，冷着脸道：“你要谈什么？”

李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报刊的编辑，因为他看见男人手里有一幅被揉捏成了一团废纸的油画：“我是厘江日报的编辑，我来这里是想采访您一下，我们主编对您的画非常感兴趣，叫我来这里一定要和你聊几句。”

男人的目光在李然的双肩背包带扫了一眼，把门打开，随后将手里纸扔到了垃圾堆里：“进来吧。”

进到屋里，烟雾很浓，空气中全是尼古丁的味道，房间里很乱，到处都是一些蒙着白布的不知名东西，在一架老式沙发前放着一个画架，上面还有一幅没有完成的油画。

颜料几乎弄得满墙满地都是，显然这个男人有甩笔的习惯。

“家里乱，你坐这里吧。”男人走到了沙发边为李然找了一个小凳子。

但小凳子上也沾满了颜料，看上去五颜六色。

李然也不介意，他直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接过了小凳子就坐在了沙发边。

“喝水么？”男人看着冷漠，但其实还好相处，至少不像看上去的那样难以接触。

“哈哈，好。”李然没有拒绝，厨房在里侧，他可以借着男人去接水的时间多观察一下整个屋子。

男人没有说什么，带着冷漠的表情转身走向了厨房。

一只老鼠爬到了李然的腿上，李然假装甩掉老鼠，借机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开始在那些蒙着白布的东西上停留。

看上去很像家具，但也像雕像。

这些白布遮盖的东西围绕着整个客厅，看上就好像来到了尘封中的世界里一样。

天花板上全是颜料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干涸，看来男人经常画画，近几个小时至少画过一幅油画。

一扇老旧的吊扇在缓缓转动，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因为白色遮挡物挡住窗户，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暗，橘黄色的小灯泡似乎无法阻止黑暗的侵袭。

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很压抑，无论是四周的白布遮挡物，还是摇摇欲坠的吊扇，满地乱跑的硕大老鼠，还是沉默寡言的男主人。

男人穿着拖鞋，哒哒的声音传来，他甩掉腿上不断啃咬的老鼠，坐在了小凳子上，目光转移到了画像上。

这一看，李然的眼皮顿时跳了一下。

他看见油画上的人，是一个身材偏瘦，相貌帅气但看着有些颓废，背着双肩背包的年轻人。

画还没有画完，年轻人的身子还没有完全画出来，只能看见上半身。

男人靠了过来，满是颜料的手伸了过来。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了李然的面前，李然伸手接过，但发现这杯水滚烫，一时间差点弄泼，为了不引起男人的注意，他强忍着滚烫将塑料水杯放在了一个小小的茶几上。

“怎么称呼？”男人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了画笔，目光并没有看向李然，而是凝聚在未完成的油画上。

“叫我小李就行了。”李然的目光也凝聚在油画上，他想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画自己。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么？”男人开始拿笔画了起来。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李然知道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还不如少说一点。

“看来你们主编并不是很在意我。”男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手里的笔开始在画上游走，渐渐的一个生动的人物开始出现在纸上：“你知道他的下半身去哪里了吗？”

李然的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他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您不是还没画吗？等你画出来这个人就完整了。”

“完整？”男人笑了一下，手里的笔被他用大力甩了一下，颜料顿时甩到了墙壁和天花板上。

“我眼里的东西，都是不完整的。”男人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李然，空洞的眼神突然聚焦：“你觉得这幅画里人，和你，像吗？”

李然的心跳顿时加速，他知道油画的过程极为复杂，从描线到上色必须要很长时间，而他来到这里直到见到这个男人也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这半个小时根本无法让他准确地画出他的上半身。

而且整幅画里，那张帅气的脸画得很活，脸上一丝隐藏的痛苦之色很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虽然挺像，但真的没有我帅。”李然表现得很平静：“您画得真是活灵活现，难怪我们主编对你是夸赞有加，而且他说，今天你这幅画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作为今日的压轴重戏！”

男人似乎没有听见李然说什么，他的瞳孔开始收缩，拿着笔对着李然比了起来，而且他的脑袋也开始歪了起来，最后直接靠在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