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钟宛若手托腮坐在窗前的木椅上,看庭院里的树叶慢悠悠从枝杈上掉落下来,转眼间,她已被沐少离囚禁在榭下堂两个月,表面看,她已痊愈,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前不畏寒的人儿,如今一遇阴雨天,便全身酸痛。
小翠端着秋梨膏走进来,一进门便看到清淡若水墨画般的人儿,淡蓝色印着隐花的织锦旗袍,随意披在肩上的秀发,小小娇俏的脸儿,白嫩的皮肤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似水含情的剪剪双眸,带着一种如烟般清愁,说不出的雅致,清丽,这样的清纯中偏偏带着点小小诱惑,小翠不得不从心里叹息,这位汉江第一名媛倾世之姿,比起军座夫人的艳若桃李更胜一筹。
“小姐!新熬的,都是上好的秋梨熬制的,您尝尝!”小翠说,“哎呀,这会儿风大,小姐,咱们关上窗子吧,别回头着了凉!”
钟宛若忽地站起身,一掌打掉小翠手里的秋梨膏,褐色的膏液在花色地毯上印染开来,小翠吓得‘啊’一声尖叫。
“我不吃!出去!”钟宛若淡淡地道。
“小姐,您不吃怎么行?”小翠期期艾艾地道,“军座说您才受凉见好,叮嘱每天要熬秋梨膏给您吃,您不吃,军座会责罚小翠的!”
“出去吧!”
“我去拿件大衣给您!”小翠看宛若苍白的脸,欲言又止,“小姐,说句不该说的话儿,军座对您是真的好,您伤重这段,军座亲自叮嘱医生下针别让您疼了,汤药苦,每次都亲自尝过才端给您喝,就是夫人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呀!”
“------”宛若怎会不知道,好几个晚上,她半梦半醒间,都看到沐少离倚在床头注视着她。
小翠走后,钟宛若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刚刚平静了不过两个月,汉江再起战火,报道称虎踞寨土匪兵骚扰夏军边界,已造成数千人死亡,夏军正全力剿匪,同时报道汉江大亨钟立仁向夏军捐出一半身家,襄助此次军事行动!到底怎么回事?她心乱如麻,虽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却早已心猿意马。
晚饭的时候,她没有胃口,一口汤都没喝,站在窗前,越想越烦,天刚有点黑,便觉困顿,不知道是不是想事情太多,她头有些痛,简单洗漱后,便躺上床假寐,哪里睡得踏实?半梦半醒中,有一双冰冷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宛若一下子醒过来,不是梦,沐少离不知何时进来,坐在她床边。
“你和虎踞寨到底什么关系?”他问,目光冰冷。
“------”是呀,到底为什么虎踞寨要为她出头,这点,她也很想知道。
“你和刘老大怎么回事?”他又问。
“军座说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她气他。
“钟宛若,最好不要气我!”他道,眉宇间已有隐约的怒气,“明天我送你回钟府,你日思夜想的家!”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宛若一时脑筋短路。
“女人出嫁前不是都应该呆在娘家吗?”他望着她,目光里压抑着说不出的怒意,“你们个个都逼我,尤其是你,宛若,你以为我会怕区区六千土匪兵?为什么?我如此待你,你却一味要躲开我,我可以理解为欲迎还拒吗?”
“军座,”宛若不想激怒他,“宛若听闻夫人深爱你,为宛若伤害夫人不值得,军座顶天立地,江东女子无不倾倒,要什么样的女子不是唾手可得?宛若一个嫁过人的女子,配不上军座,军座救了宛若,以后有需要宛若的地方必会竭尽所能报答!”
“我不过是暂时放你回家休息一段,你想多了,平定这帮不知死活的土匪兵后,我自然迎娶你,不是要报答我吗?”他邪魅地贴近她耳边,“乖乖地,我喜欢床上乖的女人,更喜欢放得开的,嗯?”
钟宛若面红耳赤,虽说她是结过婚的女人,但盛昆仑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除了和子润哥哥唯一的一次,钟宛若在性上面就是一张白纸。
“什么江东第一名将,不过精虫上身的登徒子!”宛若‘呸’了他一口,有些恼羞成怒。
“这就害羞了?”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男人如果不精虫上身,女人怎么怀孕生孩子?你不是都经历过吗?还害什么羞?”
“想不到堂堂江东第一名将也喜欢捡别人用过的用,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钟宛若被他的无耻激怒,口不择言道。
沐少离的眸子瞬间漆黑,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却无比挫败,有着不易察觉的伤痛。
“是呀,”他声音轻下来,“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你都这样不待见我,我还巴巴地贴上来!”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慢慢站起身,一只手挑开帘幔走了出来,珠帘在他身后渐渐回归平静,钟宛若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寂寞。
“军座,什么时候送宛若走?”她又问了一句,忽觉心慌不已。
他猛回头,目光如炬,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显然怒急。
“钟宛若,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这样迫不及待要离开我?榭下堂哪点没为你打点好?别忘了你身上的伤才刚刚痊愈,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到,还是不想看?”
“------”钟宛若哑口无言,他本来脾气不好,却总是忍着她,朝夕相处的两个月,他虽霸道却很温柔体贴,大到请医问药,小到贴身衣物,无不亲自过问。
“我是淫棍还是恶痞,我强暴了多少女的?你要似我如毒蛇猛兽?”他厉声喝问,口气里带着明显的委屈。
钟宛若再不敢讲话了,饶是她一颗水晶玲珑心,也不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将她从地狱中拯救出来,温柔以待的俊朗男子?她无以回报,更不想欠下太多情债,只想快些离开,心里很怕很怕,面对刑场她也没这样怕过,沐少离就像艳丽的罂粟一样,明知有毒,会因此送命,却鬼迷心窍般想要一尝滋味。看到他,仿佛子润哥哥复活了般,她抗拒又期待。
沐少离发泄后,情绪好了不少,他定定地站在门口,隔着珠帘望着宛若,她小小娇俏脸孔隐在帘子后,安静恬淡,就像一杯清茶一样,让人莫名地心就安定下来。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家诚送你回去!”他道,叹了口气,“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了,乖!”
说罢,转身而去,钟宛若却久久无法入睡,她坐在床上,想着很快就离开,却又觉得时间好快,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她下了床,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有好多东西都需要带走,拖出床底下的皮箱,一件件地收拾------
第二天一大早,家诚就来接她,她简单地洗漱一下,小翠有些不舍。
“小姐!”小翠笑道,“军座吩咐我打扫好房间,等你回来!您别让小翠等太久!”
宛若笑笑,没说什么,与小翠挥手,她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沐少离的房间,淡灰的窗帘遮着,什么都看不到。
“军座一大早就去巡防工事,特叮嘱家诚告之钟小姐一声,还望钟小姐见谅!”家诚道,看出她的小心思。
“没关系,走吧!”她道,她知他是故意的,她不能点破!
宛若上了车,家诚熟练地倒车,而后车子轻快地驶离榭下堂。
淡灰的窗帘悄悄拉开一条缝,沐少离的脸孔出现在缝隙处,他阴沉地看着远去的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