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天子微行(3)
作者:嵩山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82

() () 第21节天子微行(3)

皇帝出了两栋相连的四合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站下来,呆呆的愣,惊羽也不敢问,在一边守候着。

片刻之后,又有脚步声响起,人影闪现,是载滪跟上来了,“不用行礼了。”做父亲的先一步拦住儿子的动作,让他少年昂扬如同一支标枪般的身子站在自己面前,“唔,可和长丰请过假了吗?”

“请过了,儿子说,出去方便一下,就出来了。”

“前有男女跳墙欢欣会,今有阿哥尿遁拜老父。传扬出去,可未必很好听啊?”

“儿子拜的,是我大清圣主,比诸阴阳儿女之私,败坏天地纲常,却又不知道强上千百万倍了。”

皇帝展颜一笑,似乎为儿子敏达的奏对很满意似的,“你在户部几近一月,阎敬铭总也和朕说起你的表现,阿玛很高兴啊。在这样的地方呆三天,比你在上书房念上一个月的圣人之言,都要来得更加有教益呢。”他说,“这个长丰嘛,朕看他言语粗鲁归粗鲁,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便如同最后吧,阿玛和他相谈良久,托请他带阿玛进屋一游——你知道吗?若是他答应下来,朕立刻就要传杜翰等人到前,免了户部各堂的官职这样的重地,一个来路不明之人居然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履步入内?把朝廷的法典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载滪心中暗自为长丰高兴,一时把持得住,日后不知道要为自己换来如何的富贵哩?同时又觉得,皇帝的这份帝王心术,实在是运用到了极致。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嘛,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他能给择善固执,不为一己之私所动?”皇帝慢慢的点头,随即低头望着载滪,“不过,他是他,你是你。日后在户部任职,还要小心从事,不可给人知道,你是朕的儿子,明白吗?”

“是,皇阿玛圣训在耳,儿子谨记不悖。”

“就这样,你回去吧,朕也得走了。”

载滪就着凌乱的土地跪下去,给皇帝的背影磕了个头,直到看不见了,才站起来,转身踱了进去。

皇帝出了福建、陕西二司所在的月亮门洞,户部的院子中,只见肃顺正在和杜翰说话,很显然是不敢进去打扰,眼见皇帝出来,户部各堂纷纷跪倒,“臣等,恭迎圣驾”

帝和长丰交谈,获益良多,再听杜翰等人说什么天纵圣明的话,从心里腻歪,也不往里挪动步子,只在院中驻足,“朕今天政务闲暇,到部中来走一走,看一看。所得颇丰啊。今儿不提,日后另外有旨。”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怎么叫所得颇丰?‘丰’在何处?还日后有旨?不知道是福是祸呢?也不敢多问,各自拥到门口,跪送圣驾。

皇帝走出户部大门,远近的吏部、吏部、工部的堂官大约都听见了消息,各自带着属员迎了出来,跪得满大街都是,口中颂圣之声不绝,乱得什么似的,“肃顺,看你做的好差事”

肃顺也没想到皇帝出宫游逛的消息会走露得这么快,急得头上冒汗,又不敢驱赶,只好在前面亲自执着马鞭,命御前侍卫分开道路,容马车经过。“皇上,您小心一点”

听后面声音不对,肃顺忙又转了过来,皇帝已经双脚落地,站到刑部的大门外,“皇上?您这是?”

“走,到里面去看看。”

“哎,喳”肃顺答应着,在前引路,郑敦谨、额勒和布等刑部六堂在左近相陪,身边有苏拉、太监快步不时经过,赶在前面进去整理堂上,“哦,”皇帝又一次站住脚步,回身说道,“去,传大理寺和都察院,到刑部来,朕要见一见我大清三法司上下。”

“喳。”

有人领旨办差,不用多提,皇帝安步当车的在前面踱着步子,郑敦谨和额勒和布分别在他左右,为他指指点点,“这里,朕听人说,每年梅雨季节,最称辛苦的,是不是?水淹三法司嘛,是吧?”

皇帝可以开玩笑,别人是万万不能、也不敢的,“皇上说的是。水淹三法司,缘自有二。其一,刑部等处,地势最低,每年天降雨水,排之不去,便成积潭,这可称之为天灾。”

“有天灾,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了?”

“有的。”额勒和布说道,“刑部所关,最碍民情。兼且是死生之事,不可不处处留心,事事注意。上下原属,不可不分外谨凛。否则,只怕天灾未至,**已经临门了。”

“嗯勒和布这番话,非常对皇帝的脾气,闻言赞许的点点头,“皇上,前面就是刑部大堂了,那里自古以来就有一股肃杀之气,奴才想,非真龙宜乎落足,不如请皇上到白云亭,与列位大人议政吧?”

“也好,就到白云亭。”

君臣几个进亭子落座,额勒和布、郑敦谨、林拱枢、朱光第等人第二次行礼,皇帝不等他们跪下去,便出言拦住了,“都坐,都坐吧,今儿个朕来到刑部,也是心血来潮,正好抓这么一个机会,我等君臣说几句话的。”

说话间,沈淮、翁心存、崇实等三法司的正副堂官纷纷来到,由肃顺引领着,进到亭子中,跪倒行礼,“都起来,坐吧。朕这个恶客不请自来,倒让你们也不得闲了。”

“皇上这话,请恕奴才大胆,说一句不知尊卑的话。皇上为恶客,从来只有一次,便是当年在军机处值庐中,简拔二员。从那之后,六部之中,哪一个不是做守株待兔之盼,期望着再有这样一次转运汉偏遇九龙渊的佳话?这一次皇上以恶客自况,可是又看中三法司中哪一个了?”

皇帝给崇实的话逗得扑哧一笑,“你也是年近。凶犯不论为何而动手,他自己总也后悔的一刻。而他在原籍故土,有无妻子儿女,有无堂上二老?若是有的话,他奔逃在外,难道就没有一点慕亲之心?”

“……朕不是说所有这些人都会有,但有的,终究是大多数吧?只要他有这份心,朝廷就总要给人以一线生机。从本月底开始,把各省的这些多年积案的卷宗,上溯到咸丰元年为止,全数调进京来。不要怕麻烦,不要怕费功夫。在你们看来,只是黄的卷宗和冰冷的人名。但在妻儿老小的心中,他们却是一片天呢”

“命三法司上下,认真搜罗一遍。除了朕刚才所说的,那第三种人之外,朕想,都不妨给一条出路走。概行免去死罪。回到家乡自,或者关押、或者流刑、或者徒刑。分别按律治罪。嗯,人手不够,朕给你们派,经费不足的,朕让阎敬铭想办法。同时行文各省,朕这样做,不是为了把多年积案一扫而空,而是为了给那些一时为贪嗔欲蒙蔽的心智的犯徒以免除做异乡之鬼的出路。”

“皇上圣明”朱光第高声一呼,第一个跪倒下来,“臣就是拼了这条性命在这件事上,也要把皇上这番爱民之心,落到实处臣甘愿亲自到行省之中,将皇上的这番话,晓谕百姓知晓”

“还有,这么多的卷宗、文牍,怕你们也忙不过来。这样吧,朕让国子监、翰林院和大学之中的生员,也到刑部来,和你们共同办理此事。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之间就可以办完的,要分清主次,不可使那些怙恶不悛的,乘机逃脱的惩处。嗯?”

“第三,则是百姓以为刑名一途为贱役的说法,还有一个是仵作人员稀缺,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肃顺在一边掏出怀表看看,已经快到下午…钟了,他碰了碰站在身边的惊羽,指一指表,后者点头会意,小小的声音推开门扉,侧身而入,看皇帝正在低头冥想,走到他身边,“皇上,天色已晚,宫门要下钥了。”

“再等一等。”

惊羽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侍女,大清上下无不深知,她虽然无名无份,但比诸皇后,也未必多让,故而不等她眼神扫过来,额勒和布和郑敦谨从杌子上一滑,身子矮了半截,“皇上,天色渐晚,臣等吁请万岁回銮。”

“臣等恭请万岁回銮。”

皇帝一愣,回身看着惊羽,“这又是你的把戏吧?”

“奴才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呢”

“好吧,好吧。是朕说错了你了。行了吧?”皇帝点头笑笑,“今儿个本来想把这件事定下来的,但听朱光第之言,才知道问题多多,非片刻之功哩哎?等明天,你们几个人递牌子进来,我们接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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