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均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此人喜好园林景致又好吟诗作画,年约四十来岁,往江南而行,定能找到他,他算是半个江湖人,更是个才子,还有一双打造面具的巧手,倘若要与他攀交情,必须能诗作画……」
听及面具二字,左寒星恍然道:「原来丁药师怀疑蓝衫客脸上的鬼面具,是出自于孟千均……」
「我不敢肯定是他所打造,因为天底下,能打造鬼面具的工匠,不只他一人,但我总觉得他会给你们答案……」
语音一顿,突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左寒星见书册上的题字似篆非篆,似乎写着百毒秘录四个字,不禁疑道:「不知药师这册子从何而来?」
丁禅月将册子交给他,说道:「这是我离开瑶池山不久,在途中遇到一位姓木的姑娘,她说书在我身上才有用处……」
左寒星闻言,诧异道:「木姑娘?是木依蕊吗?」
丁禅月颔首道:「那个小姑娘看来邪气的紧,幸好葛帮主能压制她……」
左寒星翻阅着手中的百毒秘录,他很清楚丁禅月的用意,遂道:「丁药师放心,晚辈会督促紫霞妹子钻研的。」
「紫霞看上的男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被丁禅月当面称赞,左寒星俊脸微酣,欠身道:「丁药师过奖了……」
丁禅月一双美眸在众小辈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到左寒星身上,叮嘱道:「他们以你马首是瞻,谁都能倒下,唯独你左寒星不行……」
丁禅月一番话,压的左寒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她又何尝说错?上官出云遭逢师门变故,如此大的打击,他能否撑过,还是未知数,水云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结义三兄弟,有两位义弟需要他这个老大哥的照顾,他怎能倒下?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我先回瑶池山了……」
「丁药师,一路顺风。」左寒星微微欠身。
她双目环视周遭一眼,脑海里不知不觉,忆起年轻之时,与青鹤真人相伴游西湖,他为他们的结识所题的诗句,不由心神一荡,低声吟道:「幽香暗飘荡心神,美人如玉醉我心,明月为媒天为证,诗意西湖许今生。」吟罢,叹道:「在西湖许下白首盟,却是谁也没有遵守这白首之约,晏推,到底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我,还是你晏家的祖训?」
回眸见左寒星看着她,她玉脸一热,敛起思绪,说道:「紫霞直到三更天才睡,别吵她,你就代我跟她说,我先回瑶池山了,有什么事,写信通知我……」末了,又道:「葛胜是唯一能帮你们的人,多跟他联系。」语音一落,便转身下山。
左寒星望着丁禅月渐去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晏家的祖训,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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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想不到,上官出云这一睡,居然整整睡了两天之久。
他熟睡这两天,不是左寒星守在他身边就是文雪烟,这点让旁人觉得有些诡异,尤其是洛玉蝶,竟觉得他们是针对她,不让她接近上官出云。
她暗暗生着气:「我还以为大哥会向着我,谁知……他居然也帮起文雪烟来,挡我的姻缘路,没关系,等云哥睡醒,我一定要问他,他是不是忘了他说过的话的……」
上官出云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也是他们回到泰山的第五天了,文雪烟守在一旁,对他微微一笑道:「你睡了两天,肚子饿不饿?」上官出云讶异自己竟睡了两天,被文雪烟一说,顿觉肚子饿了起来,轻轻颔首。
文雪烟先服侍他梳洗之后,在帮他换上长衫、梳理头发,看他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放心不少,遂拉着他的手,走出房,却在回廊遇见赵屏生。
见赵屏生至今仍留在泰山,倒让他有点惊奇,赵屏生上前道:「上官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出云嗯了一声,朝文雪烟道:「雪烟,?先到花厅等我,我等会就过去。」一摆手,道:「前辈请!」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文雪烟心头纳闷:「赵屏生要跟少爷说什么呢?这么神秘……」她满腹疑窦,本想跟过去,又担心会让上官出云生气,最后还是回到前厅。
花厅众人齐聚一堂,就连左肩受伤的水云岫,都在场,他们商量着如何查清蓝衫客的身份,以及解开于谦留下的诗中谜。左寒星见她一人独自前来,忙问:「二弟还没醒吗?」
「起来了。」文雪烟道:「赵前辈找他说话,神神秘秘的……」
洛玉蝶闻言,心头暗喜:「还是师叔好,只有他会帮我的忙,成就我的姻缘。」想到这里,不由红晕上颊,娇羞无限。
左寒星沈思片刻,说道:「我去找他。」
他刚拔腿想离开,丁紫霞拉住他,疑惑的问道:「我觉得很奇怪,我师兄不是小孩子,为什么只要不见他的踪影,你就忙着找他?还有,明明吟风观有很多房间,你就硬要跟他同睡一间房,你跟雪烟守他守的这么紧,到底是为什么?」众人不由看着左寒星,想知道他的解释。
左寒星心念电转,说道:「难道?忘了,令尊临终前说的话,当今世上,只有他知道青玉?的下落,你认为蓝衫客会放过他吗?」
「你是担心蓝衫客会对他不利?」
左寒星反问道:「?不觉得有这可能吗?」
「我还以为……」
左寒星目光灼灼逼视她道:「以为什么?」
丁紫霞嗫嚅道:「以为你爱上我师兄……」
丁紫霞之言,同时道出众人心中之疑,因为不管是水云岫或是秦奎,多多少少,开始有点怀疑左寒星有龙阳之癖。
左寒星一听,哈哈大笑道:「?联想力太强了吧!我没这嗜好……」他突然抱紧她,在她耳畔低声道:「一男一女才能天地交融,阴阳调和,两个男人能做吗?」
丁紫霞粉脸一红,啐道:「谁跟你阴阳调和?」
「?不要,那我找别的女人?!」
「你敢?」丁紫霞作势欲打,左寒星却揪住她的手腕,说道:「如果?抛弃我,我当然敢。」
丁紫霞闻言,心头甜丝丝的,稍稍减缓失去父亲的悲伤。
左寒星笑了一笑,便走了出去,文雪烟望着左寒星的背影,暗暗为他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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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屏生偕同上官出云走到吟风观后山树林,两人才停下脚步,赵屏生仔细打量着上官出云,见他面目俊雅,一脸正气,怎么看也不似奸邪之辈,如今夜闯百劫谷的黑衣人,既确定不是他,百劫谷自会撤销对他的追捕。
赵屏生忖道:「不论是人品或家世,上官出云与蝶儿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加上他与寒星的关系,两人若结合,可说是亲上加亲,只可惜上官出云已有心上人,蝶儿可怎么办呢?如果他不要蝶儿,只恐蝶儿会走绝路……」
上官出云见他半晌都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不禁皱眉问道:「前辈找我,定是有事,为何现在却又不言?」
赵屏生敛起思绪,才开口道:「我知道蝶儿的姊姊将你掳至百劫谷,让你受尽屈辱,要你无端帮我师兄,你不见得会答应……」
上官出云不明其意,沈声道:「前辈有话,明言无妨,请别拐弯抹角……」
赵屏生挑眉道:「上官公子果然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言了。」他双眼望向密林深处,娓娓道:「我师兄膝下有一子两女,长子名唤洛剑鸣,次女是玉霏,么女是玉蝶,我师兄的两个女儿,你都认识……」
「洛谷主有儿子吗?怎地我在百劫谷一个多月,却没见过他?也不曾听百劫谷的人说过他呢?」
赵屏生表情肃穆道:「他三岁时,我师嫂带他去洛阳,结果在洛阳走失,想不到他们这一分开就是二十多年……」
上官出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可前辈找我来,不是只说这些吧?」
赵屏生看了他一眼,莞尔道:「人说物以类聚,果然一点都没错,不管是寒星、你或是水公子,你们三人的人品、武功聪明才智,皆不在话下,在江湖上堪称翘楚,怪不得你们会义结金兰。」
「前辈过奖了。」上官出云听他说了半天,依旧没说到重点,不禁问道:「前辈应该不是特别找我出来,称赞我们三兄弟的吧?」
赵屏生歉道:「抱歉,离题了……」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绣花荷包袋,递给上官出云,上官出云伸手接过,见荷包袋上的绣工精致,上头还绣了个鸣字,荷包袋已经有点褪色了,想必已经是许久之前所绣。
上官出云疑惑的看着他,赵屏生道:「这是天玑居士给我的,是我师兄爱子所有……」
他话声未落,上官出云截口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哥是洛谷主失踪二十多年的儿子洛剑鸣?」
赵屏生点头道:「正是。」
上官出云拿着绣花荷包,疑道:「光凭绣花荷包就认定我大哥是洛谷主之子,会不会太牵强了?」
「上官公子,不只这荷包,他们年纪相仿,还有寒星右臂上的七星胎记,以及天玑居士在洛阳遇见寒星时,他身上就带着这个荷包,荷包是我师嫂一针一线绣出来,这荷包我也认得,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寒星确实是洛剑鸣,也是蝶儿的亲哥哥。」
上官出云闻言,只觉太过不可思议,但若不是手足天性,左寒星又怎会如此宠洛玉蝶?洛玉蝶又怎会如此依赖他?如不说明,谁都认为他们是兄妹。
良久,上官出云方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告诉晚辈,而不直接跟我大哥说?」
「因为你……」赵屏生叹道:「寒星十分在意你这个兄弟,武林大会发生的事,我师兄都跟我提过,我不敢告诉寒星,就怕他心中有了芥蒂,会认为是无稽之谈,不愿接受此一事实,我师兄单生此子,二十多年来,他无时无刻想找回他的爱子,上官公子,你就帮帮我师兄吧!成全他的心愿,让他们父子团聚。」
上官出云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义结金兰的兄长,会是洛旭东之子,洛玉霏与洛玉蝶的亲哥哥。
望着赵屏生一脸的希冀,上官出云颔首道:「前辈请放心,我会找机会跟我大哥说,至于他能不能接受,却不是我能预料。」
赵屏生喜道:「只要上官公子肯当说客,肯帮这个忙,我就相信他会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他的双亲。」
上官出云欠身道:「晚辈自当尽力,我也希望我大哥能与他的家人团聚。」两人这正说着,远方已传来左寒星的呼喊声:「二弟――二弟――」
赵屏生哈哈笑道:「才刚说到他,他就出现,寒星真的很关心你……」
上官出云语音真挚的说道:「我知道,我大哥把我当亲弟弟般看待待,我很庆幸能与他结为异姓兄弟……」
眨眼间,左寒星已来到跟前,他先向赵屏生微一行礼,转头见上官出云气色不差,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二弟,走吧!很多人都等着你呢!」
他搭着上官出云的肩,朝吟风观而行,赵屏生也跟了上去。
赵屏生了却心愿后,当天下午便与两名百劫谷大将离开泰山,因水云岫伤在肩头,虽不碍行走,他们还是在泰山又逗留了一天,于次日清晨,上官出云与丁紫霞至后山在青鹤真人的坟前跪下,丁紫霞对着青鹤真人的坟墓,说道:「爹,女儿决定,从今日起回归本姓晏,我相信娘也会同意的,草草将您埋葬,他日,替爹跟泰山一派复仇之后,我跟师兄定会重整泰山派,整修吟风观,让一切恢复旧观,爹,女儿一定能做到。」
上官出云也道:「师父,徒儿要走了,我跟师妹一定会找到师公,替泰山派讨回公道,请师父与师伯在天有灵,要保佑我跟师妹,早日诛凶。」
两人恭敬的在青鹤真人坟前磕了三个头后,起身离开,一行八人在朝阳遍洒山头时,离开了泰山。
泰山景物壮丽如昔,却多了数十座荒冢孤坟,为这钟灵毓秀的山峦,增添了些许凄凉。
泰山派一夕之间遭到歼灭之事,很快的就传遍整个江湖,也惊动整个中原武林,二十年前坠下骷髅山的鬼叟,重出江湖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参与歼灭泰山派,至于蓝衫客的身份,众多江湖名耆也猜不出此人的身份,但唯一能确定的,却是青玉?的下落,当今世上,的确只有上官出云知悉。
青玉?的下落,成了他的护身符,也成了他的致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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