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来来回回在地上走着,那地面一定会庆幸:多亏自己是瓷砖的,如果是木质的,或者是其它什么别的柔软质地的,准会给他愤怒的脚步踏出一条沟来。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伟健从房间的这一头踱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踱到这一头,整个房间虽然有四个人,却只能交替听见两种声音:一种便是他的脚步声,在这脚步声停下来的间歇里,便会听见石英钟的脚步声,咯嗒、咯嗒……伟健不讲话,又从屋子这一端走到那一端,房间里终于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哥,你别走了,我的心快要被你走掉了――”是宋国治的声音。
伟健停下来,看看三个人,再看看宋国治,再看看三个人,三个人被看得低下头去。
“你们还有心呐,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我只当你们都不会讲话了,都哑啦,原来还会讲!”他愤怒地走到茶几边,撞到上面又转回来,“都低着头干嘛?我的脸不比石头有趣吗?”
一个敲门声打断了这份愤怒。
“进来!”
“健哥。”是春生和苏鹏,春生看看伟健,又看看大家,阿治愁眉苦脸地看他一眼。
伟健在沙发上坐下来,其他的五个人还站着。
“啊,坐吧。没人罚你们的站。”
“健哥,你有话问我吧。”五个人还站着,春生说。
“好,总算还有一个勇士。”伟健看看春生,想点支烟,又扔下去。
“你嫂子到底怎么了?”
“病了。”
“我知道病了,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什么病?为什么还瞒着我?”
“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我们怕你――”
伟健这个气呀!站起来,“她现在在哪?”
“市医院。”
“市――为什么不住到这儿来?”
“是我不好。”春生低着头。
伟健看看春生,“出什么事了吗?春生?”
“没有。嫂子很挂念你,你好了就去看看她吧。”
“没有?没有你还用这样吗?你嫂子不让说是吧,”看一眼其他几个人,“你们都很仗义,让春生一个人说。阿治!”阿治低头。
“老二。说,几天了?”
“和――和你一天――”苏鹏嗫嚅着,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去。
伟健又转向家威:“到底怎么了?”
“大哥,你先别急,坐下――”家威凑近来。
“你不用管我坐不坐下,”伟健坐下去,“我问你她怎么了?”
“嫂子――嫂子――是,是受了点伤,吓到了――”
“什么?”伟健皱起眉,“老三,我没心思听你措辞,讲重点。”
“那、那个――”
“嫂子小产了――”慢慢的苏鹏好像听不得别人结巴。
“你说什――么?”伟健抬起头来,好像更不懂了。
“啊,医生――只说好像是。”家威忙道。
伟健只觉得脑子里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白,下意识随即站起来拉开门往外便走。
“大哥。”平安正在门口,一把拉住他,“你冷静一下。嫂子不让我们说,就是怕你去报仇。”
“什,什么意思,平安?我报什么仇?”伟健停下来:“你――什么意思?”抓住平安把,慢慢看着他,平安顿觉得失言。
“哥,是我没保护好嫂子。”阿治说,眼圈红了,“你骂我吧,我――”
伟健的心一下子空了,宋国治讲完,他的心便一下子空了。缓过神来,心里是一种空荡荡的心痛与震颤,那痛在那空荡荡的心里四壁撞去,使撞出一种空荡荡的、带着回音的震颤来,她怎么能撑起那样一个场面?她用什么来撑起那样一个场面!?他想起他吓她那次她扑进他怀里又是哭又是说的情景,他的心无底地落下去,她吓坏了,她一定给吓坏了!他要去看她,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看他!
“健哥,你不要下午去,你等明天上午去……”家威拦住他。
“为什么?”
“大哥,下午探病不好的。”苏鹏说。
“有什么不好?你让我再等一晚上,大鹏?”他大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他有点嘲弄地。
“哥,你就听二哥的,不要去了。”阿治拉住他:“就一晚上――”
“阿治,你这又信的是那门子的宗教?嗯?”
“我――”阿治张着嘴,“嫂子被吓到了,很虚弱,现在天都快黑了,你就明天去,好不好?
他立刻就迷信起来,跌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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