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寒玉拖着柏林,去法院离婚。
走进法院大门,柳寒玉悄悄捅柏林一下,嗓子嘶哑地问:“哎,你知道不知道,哪屋是管离婚的?”
柏林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地嘟囔:“我也是头一回,我哪知道。我找个人问问吧。”
“不许问!离婚光荣咋的?你以为这是开英模会,上光荣榜,得功勋章?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你还要找人问,你是不是真想离?”柳寒玉低声嘟囔,狠掐柏林一把。
柏林痛的呲牙咧嘴,忍痛嘟囔:“又不是我想离,是你非要离。一转眼,又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了。我告诉你,想离婚就不许再掐我。要不然,我先去告你残害无辜。”
“你还无辜?你还有理了?!我这受害者还没叫冤屈,你倒先叫上了。我、我拼着不离婚了,也要残害残害你!”柳寒玉挎起柏林的胳膊,假装亲密地用力掐他,咬他。
“不离婚也不能残害无辜......”柏林疼痛得呲牙咧嘴,又不能当真用力耍蛮,正无计可施时。见法官刘莉过来,便吆喝道:“刘法官,我问你个事,离......”
柏林婚字没出口,肋骨上的肉,被柳寒玉狠狠地掐了一把,痛得他倒吸冷气,说不出话。
柳寒玉笑对刘莉说道:“刘法官,忙着呢?您要是忙,就忙去吧。我们没事。”
刘莉瞟了痛苦的柏林一眼,满目疑问,笑眯眯地问:“没事,你们来这干啥?”
柳寒玉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我们来找个人,问个事......你忙去吧。”
刘莉不无疑惑地点头告辞。柏林拨开柳寒玉的手,低声嘟囔:“你倒是离不离啊?掐我堵我的嘴,还说没事,傻瓜都能看出来有事,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老公是追我没追上,改追她的。就是离,我也不能让她知道,让她看笑话啊!”柳寒玉嘟囔着,呆立了一会,猛然拉着柏政委返身向回走,边走边嘟囔:“看你这意思,比我还想离,是不是?既然你这么想离,那我还不离了呢。走,先回家......”
柳寒玉也不是真想离,逮住不离婚的台阶,忙就坡下驴,扯着柏政委向外走。被从里面出来的姬立新看见。姬立新赶上来问他们:“你们干什么来了,不是也来离婚的吧?”
“是大姐夫啊?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们就是......”柏林正想直认,柳寒玉狠掐他一把,笑逐颜开地对姬立新说:“看大姐夫说的,我们为啥离婚,我们凭什么要离婚?”
“是呀。你们没理由的。”姬立新长叹一口气,对二人说:“寒玉,政委,大姐夫几个字,以后就不要再叫了。我刚刚把离婚报告交给法院了,很快就能判下来......不说了。捡日不如撞日子。正想请你们坐坐呢,就碰上了。走吧,我请你们找个地方坐坐。”
柳寒玉和柏林满心不愿意去,但看姬立新一副真诚样,还是身不由己地去了。
几个人到就近的伊斯兰大酒店,要个雅座进去。都觉得无话可说,随便敷衍着。
酒和凉菜上来后,姬立新举杯对柏林说:“兄弟,我谢谢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干了!”
柏林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姬立新指的是柳寒风和刘小龙被打,并被灌了一肚子屎尿的事,但他只能装傻:“大姐夫......啊,是姬大哥。谢我啥?我不明白。”
姬立新一厢情愿地热烈地嚷嚷:“知道,我知道。这事虽然干的地道、漂亮、解气!但也是违法的,见不得人的。咱们心照不宣吧。说句寒玉高兴又不爱听的话,咱们这帮柳家女婿里,就你政委是个大丈夫!是个真正的男爷们!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男人,没人替我说一句公道话,帮我出一口气。可你干了,你帮了......政委,你用不着摇头。我不会逼迫你承认的,逼迫你认帐,那不是等于逼迫你承认犯罪嘛!哥哥还没有那么傻,喝酒吧!”
柏林推辞:“这酒我不能喝。无功不受禄,糊涂酒我不喝。”
“给哥哥个面子,就喝一回糊涂酒,让我也痛快一回!行不行?”姬立新发出了哭腔。
一直斜视着柏林的柳寒玉,见状,急忙微笑道:“政委,你就陪大......就陪姬大哥喝一杯吧。别让他难受了。”
“好好好。酒我喝,但我得声明,我是代人受禄。”
柏林勉强喝下杯中酒,瞟了柳寒玉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地问:“姬大哥,既然你也知道柳老大不是个东西,干什么拖到今天才......”
柳寒玉捣了柏林一肘子,把他下面的问话,捣了回去。
姬立新苦笑道:“寒玉,你别拦政委。其实,他不问,我也得说。我请你们喝酒,就是要跟你们说说这个事。要不然,我就憋闷死了。死不瞑目!政委,你想问啥,你就问吧。别管寒玉咋想,也别管我有脸没脸。老柳家的姑娘里,就寒玉是明白人。这些年,没少为我主持公道。寒玉,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谢你了。政委你问,你不问,我还不知咋说了。”
姬立新这么一说,柏林反倒觉得不好问了。哼哼叽叽地问:“柳老大以前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你是说她跟姓杨的事,对吧?我全知道。”姬立新大口喝酒,爽快地说。
“那孩子......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柏政委越发好奇,吞吞吐吐地问。
“不是。我很清楚地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从姬勇快三岁的时侯,长出个人样来,我就知道了。”姬立新干脆地回答。
柏林又问:“那你为啥当初不离婚?为啥要等到现在才离婚?”
姬立新苦笑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不离婚,就是因为有了孩子。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是后妈养活大的,后妈比亲妈对我还好。反倒是我亲生父亲,对我不好。所以,我从小就立下誓言,将来一定要对我的孩子好!等我发现姬勇不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感情,已经没法割断了。我就想,大家知道姬勇不是我的孩子,可孩子不知道。他没罪,他还在口口声声叫我爸爸,在亲亲热热地把我当爸爸,一会不见我就到处找。我离不开孩子,我就想啊,等着吧,等到孩子大点,知道事情真相了,我再离开他吧。结果,老大姬勇还不知道真相呢,老二姬明又出生......后来,我就想,再等等吧。左等右等,等到孩子们懂事了,也隐隐约约听到这些话了,可他们就是不相信,拼命同人打架,也不承认这个事实。我不愿意让孩子们伤心,就等啊等,想着等孩子们能独立了再说吧。就这样,一等等到现在,这回姬勇考上了大学,姬明也考上中专住校了。哥俩个,非让我离婚,跟他们两个过......我这辈子,没碰上好老婆,却得到两个大仁大义的好儿子,值了!喝酒。”
柏林不无怀疑地问:“姬大哥,人家的孩子靠得住吗?”
姬立新笑道:“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说狗吧。哪条狗是人养的?可对人怎么样?小孩子就跟狗似的,跟啥人学啥人。放心吧,错不了。我这辈子,还等着享他们哥俩的福呢。这不,我还没离婚呢,老大姬勇,就非要把他高中老师介绍给我......嘿嘿......”
姬立新一脸幸福地笑了。
柏林也由衷地替他高兴。对他的轻视,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敬佩和震憾。兴高采烈地陪他大口喝酒。倒是柳寒玉,不无尴尬地呆坐着。
柳寒玉正愣怔间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她手机响了,单位有事找他。
柳寒玉将柏政委叫出去,说:“你喝完酒先给我回家去,等着我回来跟你帐!你到底还是进行了反‘奸’犯罪,还是单独行动......从法律的角度讲,我真应该告你一状,判你几年刑。可从人心来讲,你还直算是一个男人!为这,先放你一马。离婚的事,先不提了。不过,你得把裤头给我烧喽......不说了,回头再跟你算帐!单位季度结算差二分钱,我得赶紧去处理这笔帐,咱们的帐,回头再算!”
柏林一听差二分钱,乐了:“我靠!你们单位的鸟人,也真小气!差二分钱也值当给你打电话,谁掏出二分钱来垫上,不就完事了。”
“你懂个屁!银行是铁算盘,一分不能差。差二分钱,就可能有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于几千万的大漏洞。不跟你说了,回头再跟你算帐......”柳寒玉匆匆忙忙走了。
“哎,老婆,你问问是谁差的二分钱,问清楚了,你替我好好谢谢他!拜托了!”
柏林在后面兴高采烈地跳脚吆喝着,然后回去陪姬立新喝酒聊天儿。正喝的起劲呢,手机响了,是萧潇找他。柏政委又陪姬立新喝了几杯,便同他分手,去赴萧潇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