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啊?”
“兄弟你可要说清楚了啊……”
“那可是上三境强者,你以为是大白菜吗?胡说,还我元石!”“是啊,我还有幸目睹过柳三长老的绝世风姿呢,那等人物,怎么可能说陨落就陨落。”
讯息劲爆得有些过头,四周的人群纷纷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出声质问道。
“去去去!”精瘦的小六瞧见几名围客有取回元石的意图,手臂一搂,母鸡护崽似的将元石小山护在怀里,急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先等我把话说完,我小六虽然实力不出彩,可你们不妨打听打听,我这收集小道消息的能力,嘿,在南城明云区地带都算是数得上名号的……”
“不巧,我有个远房老舅,来往不多,可我和他二女婿交情可不浅,那位兄台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三十出头就破了下三境的壁障,晋入中三境,被贵人看中,在北城柳府当了个美差,羡煞旁人啊。”
小六一只脚踩着板凳,指手画脚,唾沫横飞,说得有板有眼,把一众修者的躁动都压了下去。
“前些天,我也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醉酒的表姐夫那打听来的消息。事情就发生在上月十五,午夜前后,柳府族堂祠供奉的柳三长老魂灯,毫无征兆,‘啪’得灭了,府中的丫鬟侍卫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可接下来几天,一道道密诏从柳府下达出去,上至封疆一方的家族强者,下至外出历练的杰出小辈,都被召了回来,这是什么?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我表姐夫亲眼所见,又岂会有假?”
“过来过来,再给你们说一件更具震撼力的消息。”小六躬下身子,将人群收拢,一脸神秘地道,“刚刚那些只不是个开胃小菜,就在十天前,柳家当代家主,九百余年前的圣域四绝之一,邪绝柳笑邪,真身现世,重执柳府,我看这天,是要变咯……”
话音刚毕,一青衣长衫的白皙修者目露激动,抓住小六双肩颤抖说道:“此话当真?我张某人自小听闻圣域四绝的传奇事迹长大,其中,最为钦羡向往的,便是邪绝,没想到,真没想到,邪绝竟在数百前的不问世事中再次出关。这么说,我还能有幸再睹其风采,哈哈哈……”
“什么?‘灵犀一点自成绝,笑问何正何为邪’的邪绝现世了?”
人群再次喧哗起来,青衣修者一番话,将他们的心声吐露,圣域四绝,早在近千年前便闻名于世,耸立于他们可望不可及的云巅,那等传奇,让人嗟叹。太过震撼,以至于一时间无人质疑小六所言虚实。
“等一等!”
大厅尽头,一名相貌平庸的黑衣男子刚从装饰华贵的楼阶踱步而下,声如洪钟,顿时便将一众修者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小六兄弟是吧,我家公子对你方才的一番话很感兴趣,你可敢担保所言非虚?”
正被一众人拱绕,小六沾沾暗喜,颇为享受那被人奉为焦点的快意,可突然走出一名男子向他发问,言语间不乏质疑,让他心头不由着恼。虽有些忌惮黑衣男子的来路,小六依旧十分硬气:“我说是自然就是,再说,要问话,怎么不见你公子亲自前来……”
“放肆!”未及小六话音落下,黑衣男子浓眉倒竖,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煞气从其体内无形升起,一刹那的元气波动,将地板都震出了蛛网般的裂痕,“我家公子,岂容你呼喝!若不是公子点明要你真实消息,我定要你血溅当场!”
方才还昂首挺胸的精细小六,这时早已抖若筛糠,在男子的压迫下不发一言。
“我离小六的距离那么远,依然感受到不弱的压力,这位仁兄的实力,恐怕已入中三境了吧。”边缘处传来一声低语,中三境等字眼入耳,在座的食客又一阵骚动,投向黑衣男子的眼神,愈发敬畏。
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威慑略感满意,黑衣男子话锋一变,转而笑道:“呵呵,小六兄弟不必惊慌,在下出于对公子的维护,才不自觉地释放元气,本身并无恶意。不如这样,倘若小六兄弟愿意将我等引荐给你的远方表姐夫,我不但既往不咎,还另给你十块极品元石,如何?”
极品元石,闻言的旁观修者目光陡然炙热,刚才他们还在幸灾乐祸,此刻一个个恨不得取而代之。
“我所说的自然不会有假,引荐二字使不得,尊公子有访,我表姐夫蓬荜生辉呀,嘿嘿,至于元石……”小六化惊为喜,点头哈腰道。
黑衣男子随手一抛,一枚乌黑圆戒便被小六接在手中,后者凝聚元念往内探去,一张脸几乎要笑出花来。
“哎呀,小六再次谢过公子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可以动身……”
微微颔首,黑衣男子面露微笑,心间却讥讽不已,公子果然远虑,对付这种自视甚高的市井小民,就是要先狠狠敲他一记,再许以小利,届时,他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感恩戴德,任人驱使……
“那,就麻烦小六兄弟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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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北城,地靠西北的区域,却比中央地带还要来的繁华,只因这里,盘踞着庞然大物般的柳府。
地面上,红墙高立,绵延得看不见尽头,将一片广阔的丰饶土地包围而入,四四方方的高墙顶端,流转光华的璀璨光柱夺目。大大小小的庄严院门,无一不透着恢弘气势,其外,有着列列整齐划一的侍卫巡视。天空中不时有珍禽瑞兽拖拽华贵的撵车穿过,却依然要尽数落下,直至得到许可,方能入院。
往内,透着沧桑的青砖,铺成四通八达的道路,奇花异草规划有致,不见多少建筑。有台阶直通隐约于云层的琼台楼阁,阵法运转,浓郁的化不开的精纯元气,使得整个柳府犹如笼罩于仙云之中,如梦似幻。
宫廷之象,城中之城。
座座流光溢彩的雄伟殿堂,由悬空的廊桥阡陌相连。金碧辉煌的大殿,亦是遵循着规则,愈是往内,便愈是高耸壮阔,由低至高,一直到云深之处,目光难及。
清灵殿,属于最为中央的几道大殿之一,却仍旧比寻常望族的府邸还要庞大。清灵殿浮空而起,在其四周,有着悬泉飞流,翠林绿竹,花园假山,被镂空精美的白玉围墙包围,只留着正面一道大门供仆人进出。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传至幽香四溢的深处小闺。
“是谁?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华美的屋内,熏香袅袅的的玉桌旁,一道白色倩影孤坐,软糯却清脆如铃的嗓音透着冰冷。
门外,一容貌靓丽的青衣丫鬟恭敬而立,只是脸上带着些许激动的红润,连头顶两朵扎得精巧的发髻都微微抖动:“小……小姐,家……家主他要见您。”
一想到名动圣域的柳家家主,四绝之邪绝柳笑邪,方才面露温和笑意地让自己来请雪颜小姐出房,这名丫鬟便紧张激动地无以言表。
“不见!不见!谁都不见!”柳雪颜银牙暗咬,柔媚的双眸已然红肿,倏然转过身来,朝着门外冷语道,“碧荷,纵使我平日亲信你,可若再犯,家法严惩!”
“唉,颜儿,还在生为父的气?”
屋内还未落静多久,便被一声叹息声打破,随即,一道修长身影,由虚凝实,缓缓浮现。
柳雪颜匆忙撇头,素手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不发一言。
“颜儿,事发突然,你的悲伤,我也感同身受。”
“说什么感同身受,你身为一家之主,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明明不知虚实,还要克服规则之差,三爷爷毫无怨言,你就不愧疚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柳雪颜几近吼道。
柳笑邪闻言一脸平静,背负双手在房间踱着步子,沉声道:“三叔主动请缨,为的,就是尽早踏上苍冥,破除封印,一旦功成,不仅能让你免于痛苦,还能挽救玉容。这两个理由,难道还足以让三叔这么做么……”
“四族并立,千年一逢的乱局开盘在即,饶是如此,三叔依旧以身犯险,他对你们姐妹的疼爱,还要胜过对柳家千倍万倍。”
“千万人往,不如一人往,三叔他抱的就是这样的决心。两界之局势瞬息万变,早一刻到达便少一分不测,玉容的病情也就多一分希望。三叔身陨举族同悲,而今柳家形式险峻,而你,非但不继他老人家之遗志,担家族之重责,反而生气耍蛮,令为父失望!”
“我……”少女眼睫微颤,贝齿紧紧咬住红唇,滴滴清泪已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在她印象中,父亲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地批评于她。
自己真的错了么,柳家的形势当真险峻如此,两界局势又是什么,三爷爷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么……委屈,迷茫,柳雪颜娇躯颤抖,心乱如麻。
“颜儿,为父的话有些重,只希望你不要沉溺于悲伤。你只需牢记,无论是哪个家族放出苍冥有解生魂之密的消息,柳家都不会教他好过!”直至此刻,柳笑邪方才流露出邪绝应有的霸道。
拂袖间,人影消逝,房内只留少女银牙暗咬,三大家族么,若真是你们假传消息,让我三爷爷殒命,我柳雪颜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柳府正中,苍穹下,浮云巅,独一无二的潜龙主殿内,柳笑邪端坐于最高处的家主尊座上。
“传我的令下去,三长老之事,任何人不得向玉容雪颜二位小姐提及分毫,违令者,斩!”
“是!”应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