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瑟、阿梓,快!你们两个快跟上!”
“大人,你确定还要往前跑吗?我们都已经把他们甩得够远了,估计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追的上!”
“不,阿梓,我今天要让他们在这座迷宫里彻底地晕头转向,哦不,是玩的尽兴!”
“看来您在这里过得的确百无聊赖,要不然也不会整日和看着您的这群人,乐此不疲地玩着猫捉老鼠与金蝉脱壳的游戏!”
“纳瑟,还是你说话幽默风趣!只不过,究竟谁是老鼠谁是猫,还言之尚早呢!”
在季世庄园里的橘园旁,有一座枫藤迷宫,堪称“迷宫之最”,最大,最高,也是最复杂。
它里面建有七座石桥,皆是连接着两处不同的死胡同。其唯一的用处,就是站在石桥上时,可以观看整座迷宫中心的,那座高四十三米的瞭望塔,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鞭策感。
与树篱迷宫不同的是,枫藤迷宫是真真切切地,由一座座砖墙组合而建的,墙高五米多,墙厚不到一米。
这也意味着,你一旦进入迷宫,只能依照既定的路线行走,而无法像在树篱迷宫里那样,可以穿“墙”而过,或者跨“墙”而过,以此为捷径,快速到达目的地或出口。除非,你聪慧过人,别有妙计。
在砖墙之上,爬满了枝节交错、根深数尺的枫藤,像是长长的胡须,根根纤细,又像是弯弯的触角,节节柔软。在藤蔓之上,则是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叶子,将每一面砖墙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犹如给砖墙披上了一件衣服,或盖上了一层被子。
“大人,前面已是死胡同了,我们是否应该原路返回,而不是……?”一个粉色短发的女孩,问道。
“谁说是死胡同了?”走在前面的莫箜影,冲她眨眨眼,“阿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永远不要过分地依赖于你的眼睛,它所呈献给你的,只是事实,而并非真相。”
莫箜影在路尽头的那面砖墙停下,然后用手在墙的左边摸索了一阵,又张开大拇指和中指前后量了几拃,便伸进枫藤的叶子里面,轻轻推动了一格砖块。
砖块顿时向里面凹陷了大约两寸,然后整面砖墙就如同快要散架了一般,轰轰作响。墙体上的每一块砖块,就像是被人幕后操纵一般,开始灵活自如地挪来挪去,伸进伸出,跑上跑下,移左移右,搬家搬的不亦乐乎!
等到它们安安分分地消停下来之后,原先的墙体上,便凸现出来一条由砖块铺陈的阶梯,斜斜地挂在墙上,从地上的墙角,一直通往高处的墙顶。
很显然,这是一道暗门。
“上来吧!”莫箜影率先登上阶梯,对着眼前一脸惊奇的两人,潇洒地挥了挥手,“我带你们两个在迷宫的上面好好转转,也可谓是别有一番风景!”
“大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迷宫还能这么玩的!莫非,这是您连日以来所发明的一种新玩法吗?”一头烟灰色头发的纳瑟,边走阶梯,边笑着问。
“你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的确,如你所言,之前被莉莉他们看着的时候,我一度行动受限,根本就没办法搜寻到你们的关押之所,所以后来,我就开始和他们一边周旋,一边玩起了游戏。
比如在树上爬来爬去,走到湖边噗通一下跳进去,还有在橘园里拿橘子砸他们等等,不过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闷骚型,远不如你们两个来的有趣些!”
阿梓和纳瑟两个人听到这里,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耸耸肩,摇了摇头,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你们看——”莫箜影登上了墙顶,眺望着远方,然后手指着东南方向,“那一大片矮树林,就是橘园,只不过橘子还是青涩的小果子。”
接着,她的手又一一扫过去:“橘园旁的那片树林,是枫树林,紧挨着一个小湖泊。湖水上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鸭子,和一座提供休息和观赏的凉亭。不过,估计你们在这里也看不大清楚,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去迷宫中心的瞭望塔。”
“怎么过去?”阿梓问,“难道就顺着迷宫的墙顶走过去吗?”她环顾四周,“可是放眼望去,都是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不完整路线,感觉有点……”
“有点疯狂,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莫箜影接住她的话,“世界本疯狂,况且生活这么无聊,不冒险哪里来的乐趣?你说是吧,纳瑟?”
“大人,看到您又恢复以往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和阿梓都感到由衷的高兴,不过——”纳瑟有些迟疑道,“您真的,不怪罪我们自作主张扮成……”
“怪罪——?为什么要怪罪?我还没有好好的感谢你们呢!要不是因为你们帮我引开了以琰的追捕,恐怕我和柏曜辰的逃跑计划不一定能成功。况且,你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吗?”
“那柏少爷是如何肯放您出来的?您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我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请问是什么协议?会危及到您的性命吗?”
“不该你们知道的,你们再怎么追问都是徒劳。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也不至于……”
“大人——”他们双双单膝跪地,脸上一副悲痛万分的神情。
“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莫箜影被吓了一跳,伸手准备去扶他们,却被一把拒绝了。
“我们从来没有奢望过您会回来救我们,我们当初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结果后来,跟我们一起的地沼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只有我们两个人被抓后一直活到现在。我们并不想成为您的负累,所以期间我们一直试图结果自己,但是季少爷他实在是太疯狂了,他始终给我们留一口气……”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们还是快起来吧!”莫箜影又伸手去扶他们,却再一次被拒绝了。
“不,您不知道!”阿梓情绪有些失控,“对于我们来说,您不仅仅是地沼的统领者,更是我们心目中的拯救者。您拯救了我们原本只有杀戮和交易的血腥生活,给了我们新的信念和自由的希望,让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让我们变成了一个更为完整和充实的自己,也让我们从内心深处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被需要的,以及值得爱与被爱的。”
莫箜影一手抚着额头,听着她的心腹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她正欲出声阻止她的继续煽情,却被纳瑟抢先了一步。
“大人——您之前就曾经救过我们数次,甚至为了我们揽下所有的罪责,独自一人接受了黎珏残酷的惩罚,差点……没能活着走出来。于我们而言,您是值得献出生命的存在,更是我等终生效忠的对象。您不应该回来的,更不应该答应……”
“——好了好了!”莫箜影头疼欲裂地打断了他,“你们这一出夫唱妇随要演到什么时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们的配合默契度简直是一路飙升啊!”
“大人,您就不要取笑我们了!”阿梓脸微微一红。
“先声明一下,咳咳——”纳瑟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我们事先并没有编排过剧本,今日所言,完全是一番真情流露的肺腑之言与由衷之辞!还望大人不要误会!”
“行了——!”莫箜影瞥了他一眼,一手一个,把他们拉起来,“都怪我平日里对你们疏于管教、太过纵容,导致你们现在不仅喜欢抗命不遵,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没完没了的!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你们,已是自由之身,也不必为我牺牲。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真正的告别之日了,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礼物——?”
“什么礼物?”
阿梓和纳瑟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问号。
“想知道是吧?”莫箜影狡黠一笑,后退了几步,“那得看你们能否追的上我了!”
说完,她猛地转身,开始在迷宫的墙顶之上,一路狂奔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向他们招手:“目标是瞭望塔,记得注意安全,还有——不要让我等太久!”
看着已经远在十几米开外的大人,留在原地的纳瑟和阿梓,也一时玩心大增,不由分说、争先恐后地加入了这场追逐游戏。两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步如飞,蹑影追风,流星赶月。
于是,枫藤迷宫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景象。
一伙人在迷宫里,被蜿蜒曲折、错综复杂的千条万道,绕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以及如何走下去,只知道四处呼喊和到处乱撞。
另一伙人则在迷宫之上,沿着弯弯曲曲、断断续续的墙顶网格,纵身飞驰,雀跃弹跳,好似身轻如燕的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任意地纵横驰骋。路有千万条,目标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