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箜影左手食指的指腹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疼痛感。那是因为，她正在用牙齿咬着它。这是她思考或者紧张时，一种下意识的表现。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坐立难安的，从旁观战。

这两人，从小就相爱相杀，每年要不打上几场，就觉得浑身不痛快，非要变着法儿的，凑几局狭路相逢，然后打得你死我活，才肯善罢甘休。而因祸得福的是，两人的擒拿格斗术，也因为长年的相互切磋，变得日益精进。

但是这一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两人皆是招招狠毒，招招致命，分明就是不留给对方任何的一线生机。这边，季以琰一个勾摆连击，那边，柏曜辰一个侧踹横踢。一方顶膝锁喉，另一方立马夹颈别肘。一招击腹别臂，回敬的便是一招刷腿踹腹。然后，又是掀腿压颈、抱腿顶摔、前蹬弹踢、肘膝连击、格挡弹踢……

到头来，擒拿格斗术的花样，已经被通通玩了个遍，将近黔驴技穷的地步。于是，两人便又开始自创招式，混合了散打、柔道、跆拳道、空手道以及合气道的各种套路，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继续打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既然，两人都没有任何的手下留情，那么受伤，便是在所难免的。从刚开始的鼻青脸肿，到后来的头破血流，历经了一个从无到有、由点及面、由浅至深的漫长之旅，也是这场殊死搏斗的最好见证。

只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一直打得不分伯仲，难分胜负。而最令莫箜影担心的是，无论以琰是输是赢，他的下场，都将……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中了季以琰的右腿。

季以琰应声而倒，单膝跪地，怒不可遏地抬头：“柏曜辰——你竟然给我玩阴的！你是不是早就……”

“谁——是谁开的枪？是谁给你们的权利？”柏曜辰脸色一变，眼神向着他的人，一一横扫过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低头。

这分明是一次忠心耿耿、早有预谋的护主行动。开枪的，可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怒火中烧的莫箜影，朝着季以琰所在的方位，一下子冲了过去。可，偏偏有人不怕死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此刻的她，根本无心恋战，便索性夺过两根铁棍，一手一个，左右开弓，挥棒斩杀，直击对方要害。她雷厉风行，眼疾手快，像一只灵敏的兔子，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网之中。

一批人倒下了，很快又有一批人补上来。她打得越是心急，人网就变得越是密集。眼看着缠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针对她的攻势，也是越来越猛，战况一度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就在她，快要杀红了眼的时候，身后却陡然传来了，以琰的一声急呼，伴随着“砰”的又一声枪响。

“小影——你小心后面！”

慌乱之中，她回眸一看：只见那颗原本射向她的子弹，成功地被以琰半路拦截，击落在他的肩上，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而与此同时，就在她恍神的这一刹那，她手上的武器也被全部没收，双手反锁在身后，头上抵着一把枪。

她悲愤交加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以琰，很快也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与她彻底隔绝了起来。她看着他们之间的这一段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开始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其实，在场之中，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为愤怒。那就是柏曜辰。他明明之前有特别交代过他们，可没想到，事情还是接二连三地失控，并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可问题，毕竟是出在他的人身上，他终归是难辞其咎。既然这样，他不如索性大方承认，然后另辟蹊径，选择一种于己更为有利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想到这，他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那个冷美人身上，嘴角扬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唉——莫小姐，真是有点对不住！还好虚惊一场！”他手抵着额头，又轻微摇了摇头，歉疚道，“朝你开枪，并非是我的本意，只怪我的手下，一时太鲁莽，还望你见谅！毕竟我这个人，还是很爱惜……”

“你他妈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虚情假意的，不觉得瘆的慌吗？”季以琰恨恨道，随即又笑了，“放着好好的人话你不说，非要去学什么禽兽类的语言，这下好了，都没混出个人模狗样的……”

“欻”的一声，柏曜辰抬脚踹了一下季以琰。季以琰不甘示弱，闷哼一声后，迅速用手钳制住他的腿。

一个拼命地想要抽回脚，一个死活握着不松开。双方之间暗地里，展开了一场悄无声息、没有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