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方碧绿幽静的湖泊。它似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镶嵌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与其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湖面微波荡漾,一圈圈的涟漪,载着拉帮结派的一叶扁舟,在风里晕头转向的,你推我搡,闹得不可开交。它们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终是头也不回地,各奔东西。
见证了这一番辗转缱绻的,除了湖底被搅动的朦胧绿景,还有拄着树枝当拐杖、一跛一瘸寻来的莫箜影。
树枝,是她在半路捡来的。而这一路上,她也算是狼狈不堪、洋相百出,为此,也收获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比如树上的猴子、草丛里的兔子、觅食的松鼠、捕猎的狐狸、搭巢的麻雀、翻滚的刺猬,以及神出鬼没的蛇等。
她把树枝丢在一旁,便蹲在湖边,用手一点点舀水,开始细致地擦拭起,身上早就干涸、凝结成块状的血迹。
先是头部和脸颊,后是脚掌,最后才是左手。她把原先的绷带一圈圈解开,露出那条触目惊心的裂口,将其在水里泡了泡。
面纸、纱带、消炎药与巧克力,这些便是她搜遍浑身上下、所有口袋之后的战利品。正巧,也全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在驾轻就熟地,包扎完手脚的伤口后,她便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吃起巧克力来。一边吃,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去哪里。
至于为什么没有给头上缠纱带,一来是太麻烦、累的慌,二来是太难看,像个奔丧的一样,影响形象。尽管,她目前也根本毫无形象可言。
索金这个熊孩子,八成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她也不用浪费有限的体力去找他了,没有必要。
而在重新梳理完他的说辞后,她只得到一个最有用的信息——幽灵古堡。这应该是一个标志性的地方,应该会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吧?她可以沿途碰碰运气,可以……
“谁——是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她警惕性地望向身后的灌木丛,大声质问。
她十分确定,刚刚有一阵鬼鬼祟祟的声响,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可她一出声,身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按理来说,她初来潘透弥,应该没有什么人认识她,也更谈不上什么蓄意谋害。
之前,她来的一路上,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跟踪人物。
难不成……是索金吗?
“索金——是你吗?”她边说,边站起身,朝着那里走去,“一直躲在那里不出声,你就不嫌憋得慌吗?之前的你都死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她正欲扒开,挡住她去路的灌木丛,却赫然发现了叶片上的血迹,看着还挺新鲜的。她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似乎也不像人的血。
“——你受伤了吗?严重吗?”她心急如焚地,一下子跃过丛木,后又顺着地上的一大滩血迹,找到了眼前的这头——
麋鹿?它有些病恹恹地趴在地上,右边的鹿角被砍去了一半,伤口血流如注。往下看,四只脚掌也在往外汩汩的冒血。
“你——不是索金吧?”她小心地走近它。
它摇摇头,又缩了缩身子。
“你竟然能听懂我说话?”她诧异道。
它点点头,有些防备地望着她。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轻声安抚道。
它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顺着它的视线往下,然后捏起挂在脖子上的、镶钻的十字架项链,“是这个吗?”
它摇摇头。
“那——是这个吗?”她又指了指衬衣下摆上的图案。
它微微颔首,眼神里有些躲闪的意味。
哦——原来如此。她促狭一笑,莫名地幸灾乐祸起来。
在她宽大的衬衣下摆上,绘有一只母的麋鹿,眼神含情脉脉。而在它的头上,对称安插了两根细长的花枝,枝桠上花团锦簇,百媚千娇。也难怪它会……
她快步上前,弯腰抚摸着它的脑袋,戏谑不止:“小鹿鹿,不要害羞嘛!快快抬起你的头来——好好看看!”
它摇头晃脑地抗拒着。
她捏起衣角,继续对着它,唱独角戏:“这只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是假的,你知道吗?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被迷惑了心智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它向她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
一阵捶胸顿足,加仰天长叹后,她语重心长、一本正经道:“你放心!以后有关于给你找对象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一定要在这片森林里,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空前绝后的选美大会。凡是有点姿色的,你大可尽收囊中,根本无需压抑自己的本性。无论它是什么品种,无论它是什么性格,无论它……”
它一副全然听不下去的神情,挣扎着要起身。
“喂——你别乱动!我还没给你处理伤口呢!”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强行一把按倒它,“荒山野岭的,你这是要往哪跑?带着这么重的伤,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呐?——你还是在这里乖乖等我吧!我去湖边打点水来!”
说完,她也不顾它的反应,便又折回了湖边。
打水这件事,说起来轻巧,办起来却不太容易。尤其是,眼前根本没有任何能用的容器,只有众多的树枝与树叶。
一阵冥思苦想中,她的目光,从托着下巴的手,移到了衬衣的袖口,然后停在了环绕袖口的一串流苏上。
有一个刚刚诞生的想法,已在心里逐渐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