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局是季涯戈临时搓的场子,进局来的,并不熟识,只为各自目的进到这里,气氛是作出来的热闹。
大体上就是你唱你的,唱的再好,局中人听几耳朵,赞美几句,就没了兴趣,除了有情人,并不会有人耐心去倾听。
边西夏一首既终,来作局的人给鼓了几巴掌,这事儿揭过。
边西夏下了舞台,见自己霸占过的小敦子已被刚才唱黑泡的男孩占领,她开门叫服务生再添加一把,再走回来时,先向黑泡男孩点点头。
季涯戈跟两人做了介绍,当介绍边西夏也是经纪的时候,林普照两眼放光,要加边西夏好友,边西夏没多推辞,给了他自己的微信。
林普照握着边西夏的手,给她鞠躬,郑重道,以后等我入了这行,还请边经纪多关照。
……
下一首是林普照点的《gee》,他上了舞台,摘下立麦,拿在了手里。
底下有人嚎:“唱这歌没舞可不行。刚才唱这歌的都跳了。”
林普照咳一声。有些尴尬道:“那就跳呗,不值什么,大家高兴就好。”
又有人喊:“小弟弟你确定了,要唱这歌?这可是牺牲自己取悦群众!”
整个包间哄然大笑。
林普照用手抹了抹汗:“都别想多了,我卖艺不卖身。”
彼时,前奏已经来了。
强行糊厚在局中立稳脚跟的边西夏就又坐到了季涯戈面前的小马扎上,不及说话,季涯戈已经在问:“你来干什么?”
边西夏心里一喜,把季涯戈的主动问话看成终于可以沟通的良好开端:“我来跟您说一声,我们丁博宣跟资方解约了。”
季涯戈扬起了眉,眼神移过来,声音轻飘飘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是说,这事儿跟您没关系?”
“没关系。”
“资方跟您没关系?”
“没关系。”
边西夏听季涯戈这回答,立即乐了:“没有关系就好。我们怕的就是有关系。”
季涯戈的眼眸微沉了一下:“你在说,你们还是想要《夏花载星河》的男三……”
边西夏:“我们丁博宣很适合这个角色。我们想重新试镜这个角色……”
季涯戈的唇角勾起,突然间就邪兴了:“不合适。”
边西夏:“为什么呀?“
季涯戈的邪劲儿也就闪了那一下子,很快就又散漫了:“我怎么知道。”
这人是多没意思,这么跟她说话。
绕来绕去的能让人有成就感?
跟得到奥运冠军有一拼?
于是拼命绕着跟她谈?
本想向季涯戈通报了他们小丁丁已经不是雷区人物就离场,却又被季涯戈这句不合适绊了马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在原地瞪季涯戈,分析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舞台上,林普照按照原歌所配舞蹈,一板一眼地跳着,geegeegeegeebabybabybabybaby
,geegeegeegeebabybabybabybaby……
边西夏有些情绪,转过眼光看了会舞台,另一套歌词自动生成,应眼前的景儿,季季季季,忒忒忒忒,坏坏坏坏!!!
心底跟着一唱,觉得比原词好多了,一时疯魔,跟着摇摆。
同时也注意看了会儿林普照。
这歌是塞克西小调,得扭成黑水十八弯才行。
小伙子手舞足蹈,动作标准。
只是那脸,表情很尬,看不出半点原歌羞甜娇宠的意味,倒像只强赶上架的鸭子。
但塞克西本身就是个让人迷醉的时空,男孩子唱这么骚的歌,且又是个小生肉,场子里嘴贱的和嘴刁的,这个嘲完那个嘲,所有人都哈哈哈哈的。
比刚才认真唱歌的边西夏那时的场面,热闹多了。
这才是无聊人等所需快乐的本质。
……
边西夏本也对男孩子执意要唱这么首有风情的歌表示好奇,不过看了两眼就失了兴趣。
她身边的那位,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也远比舞台上那位又扭又唱的耗人精气神。
心里跟唱一小节,她转回头,继续跟季涯戈死扛:“我知道是您让严导演弃用丁博宣的。您刚才又咬死我们丁博宣不合适,我们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求您给我们指条明道儿。”
不跟季涯戈绕圈子,直接求助。
话题就是这样,你跟着他跑,跑死你也找不到答案。
还不如按自己节奏来。
季涯戈眼微垂着,过了半晌才道:“谁给你说的?”
边西夏想了想,就知道了他在问严导演弃用丁博宣此消息的来源:“我自己听到的。在1703的门口。我听到您说,让严导演去争自主创作权,摆脱资方控制。”
季涯戈并不为谗言祸主的行为羞愧,亦不为谗言祸主被小丫头听了去恼羞成怒:“既然已经听到了,事情就结束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边西夏:“我不是刚才跟您说了,我们跟资方解除合同了。”
季涯戈:“好马不吃回头草。”
边西夏:“严大导演不是好马,是一心只想导好电影的创作人,您不是好马,您是季涯戈。捧红简大影帝的季涯戈。我们不是草,我们是后辈,是仰慕你们的成就,想跟您们走上这条路的后辈,求您的指点!”
说着话,边西夏的心里全是草,会飞的科目,可能是蒲公英,小风嗖嗖地吹,蒲公英乱麻麻地飞。
她觉得自己干了经纪后,脸皮肉眼可见的增长着。为了要男三,唯心恭维人的事做得很溜。道酸唱腐的,一点障碍也没有。
季涯戈面皮裂开了一瞬。视线就转到了舞台上,看了一会儿,忽尔道:“这孩子资质怎么样?”
边西夏:“不好。”
季涯戈:“怎么不好?”
边西夏:“长得平安,但不耀眼,如表象不吸引人,就得靠内在,表演是一种立在骨头里的精神,他没有。他只有表皮功夫。”
季涯戈:“那练个几年呢?”
边西夏:“练不出来。他舍不掉自身认知,对表达非自己属性的东西,他根本沉不下去。”
季涯戈:“你会唱这首歌吗?”
边西夏:“会。以前还在学校表演过。”
季涯戈:“你刚才说了仰慕我,让我给你指条路?”
边西夏:“是。”
季涯戈将烟卷在膝盖上磕了磕:“等会你去唱这歌,你唱的比他好,我就给你指条路。”
边西夏扬唇角,这事儿她胜了:“行。”
……
林普照唱完了。
其实在路人里头,他算得上是歌舞双馨。
虽然用错表情,但舞是跳下来了,动作模拟满分。
比第一个唱的女生要好。
包间里的观众大呼小叫地捧了把场。
他装模作样地跟众人抱拳施礼,谢了这群妖魔鬼怪虚情假意的喝彩,再转回头,那个闯进者又站舞台上了。
她也点了《gee》。
包间有人在喊:“是不是唱《gee》给发红包?”
边西夏跟他真诚:“当然有红包拿。”
那人接着喊:“跟谁拿?”
边西夏冲季涯戈扬扬头。
岳锋雄抢先笑了:“我替他跟你说声滚。”
前奏来了,边西夏摆个姿势,脸扬着,手在下巴上一搁。
绝不是刚才进来时,一脸急色的那个妹纸。
而是住在隔壁的发电机。
岳锋雄正喝了口饮料,立即吐了,叫,“异形。”
围着他的几个人见岳少往舞台上看,也丢了筛子,一起抬追随脸。
果然看到头顶小丸子的妹纸在玩大变活人。
众人都哇哦。认为瞬间转换气场比较神乎其神,众人亮起招子,专注到舞台。
边西夏已经唱并舞上了。
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却是喘吁吁的沉,动作是反其道的轻俏,像是一只戴了硕大金质皇冠的蝶,飞入花丛,扑灵灵嗅了这朵花,又戏了那捧蕊,想一直扑灵灵,可惜皇冠太沉,被压下去,在花海里沉一下,又扑灵灵飞上来,左盘右旋地舞,又沉下去,又飞上来,就是这样,沉的音,俏的舞,以及红星照我去作妖的表情,配在一起离奇的很。却又爽目的很。
与原唱风格完全不同的唱法,但却异曲同工地表明了少女发电机的发电原理。等边西夏最后一个音离口,包间早换了人间,全体妖魔鬼怪一起疯狂乱舞。
有个侍者送果盘,一打开门,声浪炸他一脸蘑菇云,炸得他愣是又缩了回去。
边西夏扔了麦回到季涯戈面前:“红包呢?”
一群人都在快乐,只有季涯戈继续缩在小敦子上装神圣,“红包可以有。但答案就别想了。”
边西夏呵呵,“您这是要耍赖啊,刚才明明说,如果我胜了林普照,就给我指明路的。”
季涯戈也不理她,扔了烟卷,往舞台去了。
包间静了一下。
有人说,“哟,破天荒了,涯子要唱歌?你这家伙不是不会唱歌吗?”
季涯戈立在舞台上,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正了正手表,才抬眼,道,“来首歌。”
看似散漫,其实很大爷,要唱你倒是自己先点啊。
他偏不。
对着底下的妖魔鬼怪说,来首歌。
妖魔鬼怪们一点也没有正在被使唤的自觉性,很多人同时问他:“你唱什么,我给你点。”
季涯戈:“刚才唱的那首就挺好。”
先前问边西夏有无红包的那人道:“是不是唱《gee》真有红包?这个唱完那个唱的。”
季涯戈笑笑:“的确有。”
底下都是嗤嗤的笑声。
季涯戈也笑了下:“红包会给大的,不过我是真不会唱,我只跳,所以,今天给大家跳这首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