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含水清眸静静凝着她,漾起清波寒意,宋枝枝内心嗤笑,却又一时语噎。
甚至,她不知从哪儿着手辩论,或者,她压根不想更不屑与之纠缠。
毕竟,踩着她的痛点一路深挖下去,结果只能是自揭伤疤、自掘坟墓。
“那我必须要祝福你了……”收敛起周身戾气,红唇轻抿,她淡淡讲着,已是面无表情了,整个气场倏然冷淡,依然上扬的唇再无丝毫笑意。
“那我不得不谢感谢你,同时又颇为抱歉,原谅我给不了你同样的祝福……”
话音未落,西装革履的保险公司工作人员一溜小跑前来招呼两人,说鉴定结果基本确定了。
事故一如宋枝枝所料,是她的全责。
几名维修人员拿着资料本和白纸,煞有介事围车绕了一圈又一圈,不断推敲、商榷,经由几次电话、在线咨询,粗略估计维修费用一百万以上……
冷静面容,词严义密,字里行间还能感受到一点遗憾和痛惜。
维修费用化成若干个零砸落下来,又堆砌成厚重密实的墙,紧紧裹围,插翅难逃,宋枝枝全副心思已从面前沉着自若的几人飞向渺远的天边了。
对宋枝枝这样一个生活拮据的富家小姐来说,想当然的数目对她来讲也是不堪重负。
诚然,方才在咖啡馆,她查过那辆兰博基尼,限量版,售价两千万左右,这个维修费用并非让她措手不及,实在不足为奇,甚至说低于她的心理预期。
可饶是这般,她依然心烦意乱,犹如冰解冻释。
两车交汇处,在叶片不够稠密的道旁树下,刺目的光芒纵情倾泻而下,金色的光线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维系着生命尽头处的挣扎与雀跃。
配件需要从外国外装配运输,至少要一到两个月……佩戴金丝眼镜的保险工作人员也靠过来,礼貌周到地加入讨论中。
且不说宋枝枝早已神游太虚,唐誉茗亦是心不在焉,傲然挺立,微垂的目光含着几分探究意味睨着宋枝枝。
与先前几次碰面相比,宋枝枝也变了,称不上翻天覆地,甚至难以名状,但唐誉茗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那几分的探究无限绵延地扩散。
仿佛被特意藏匿了一般,她越是试图探寻,那种感觉就越发缥缈,找寻到最后,她也不知所起所归为何,一切是不是自己的臆测了。
分明,宋枝枝行事作风一如既往地果敢狠辣;
分明,宋枝枝依然针锋相对、暴戾恣睢,当然,她也能肯定她不过色厉内荏。
分明,宋枝枝连装扮一如往昔,简单随意,仿佛出门和居家并无不同。
从头到脚,她明明还是那个她,那么,细微末节的不同是从骨子里散出的?
唐誉茗眉眼半磕,眼神更深了几分,僵硬的微笑呈现出蔓延趋势。
她的注视和探究总归不是徒劳无获,至少她沉默的时候变多了,而且,绝非从前理亏时以沉默应万变,现在的她像是思绪漂游,夹杂着一点漠不关心的疏离。
这不是应有的相处方式,唐誉茗浅笑一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保险工作人员,直截了当下了结论:“算我倒霉,八十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