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舒院,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一年半之前。
她一路进来,周边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感觉很多东西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动过一样,就是扫了扫,擦了擦,仅此。
走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了一人,邵佳倩!
“你,来了?”邵佳倩脸色并不怎么好,说话的口气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她已经从父亲那里听说,凌紫玉这几日要过来,所以当看到凌紫玉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见她脸色不好,而且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敌意,不由令凌紫玉觉得有点奇怪。
她点了一下头,道:“听侯爷说,四夫人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邵佳倩“哦”了一声,道:“跟我来吧。”
她就像是刻意过来接凌紫玉的一样,说完之后就默默地走在前边了。
对于她的变化,凌紫玉有些不适应了。
她总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邵佳倩的性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每前进一步,脚下就重了一分。
刚走到门前,就有些气喘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她隐隐有些恍惚。
邵佳倩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光辉显得有几分的暗淡。
她也只是看了凌紫玉一眼,便推门进去了。
里面传来欣名侯的声音:“她,来了吗?”
“来了。”邵佳倩点头。
凌紫玉停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空气里,有药的气息。
她怔了一下。
就那么在原地发愣。
不过,她很快缓过了神来,目光往门里望去,才提起脚步,往门内走去。
jinru房间,药的气息便越发浓烈了。
她看到,欣名侯与邵佳倩正站在床边,而床上,躺着一个人。
李雁舒。
“娘。”她在心里叫了一声。
然后,一步步地,走到床前。
此刻的李雁舒,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瘦骨嶙峋,一副无比虚弱的模样,头发都白了一些,一眼看去,直叫了痛心。
“玉、玉儿……”
看到凌紫玉,李雁舒微微抬头,暗淡的眸子里霎时多了几分亮光。
玉、玉儿?
一旁的邵佳倩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不由一颤。
以前,她可记得,娘亲可是从不这样称唤凌紫玉的,要么叫她“紫玉”,要么叫她“小玉”。
反正,她经常听到的,就是这两个称呼。
至于“玉儿”,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然而,李雁舒病重,对于这些细节,自然没那么多注意了。
凌紫玉没想到母亲竟病成了这个样子,心头剧烈地跳了一下,眼睛也不由湿润了。
她想过数十种欣名侯叫她来侯府的缘由,可偏偏,就没有想到这一种!
她呆呆地站在床边,一时间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种伤痛填充了心间。
“倩儿,你先出去。”欣名侯道。
邵佳倩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待邵佳倩离开之后,欣名侯淡淡地瞥了凌紫玉一眼,道:“你娘病了,这个病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我给她请了很多大夫,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换了一遍,但都没能将她治好。”
他并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想让凌紫玉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而已。
所以,才说了这些。
凌紫玉侧目对向了欣名侯,湿润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阴冷,然后坐到李雁舒的床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道:“娘,玉儿在!”
母亲都病了一年多,然而,她现在才知道!
霎时间,她心里边掠过了一丝强烈的自责。
李雁舒病得很重,话都说得没有什么气力,道:“玉儿,看、看到你,娘,很开心……”
她抬起一只手,想要摸女儿的脸庞,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手,只抬起了一点点,却又落了回去。
不过,在落到一半的时候,凌紫玉及时地将它抓住了,贴在自己的脸上。
“娘,你病了这么久,却怎么一直不派人去通知女儿?”她的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
感觉自己说错了,接着道:“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一直来就只知道忙碌于自己的事情,对娘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过问。”
“我要是早点过来看你,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忽然间,她有点后悔了。
后悔自己执着于与欣名侯的过节,所以,除了去年那一次暗入侯府外,就没有再来过。
其实,与欣名侯有仇却又如何?
以她现在的身份,来欣名侯府,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就不信,她来了,欣名侯还能将她赶走不成?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连一次的尝试都没有。
直到,此刻。
然而,这一次,还是欣名侯亲自到亦昕院叫她的。
不然,她还在忙于自己的各种事情呢。
有那么一瞬,她有种自己不孝的感觉。
“玉儿,你,不、不要自责……”李雁舒摸了摸女儿的脸,替她擦掉了眼泪,声音弱弱地道,“是娘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有让人去告诉你……”
此番,是她真的太想见到女儿了,所以,忍不住让欣名侯去找她。
看到妻子被病魔折磨成这样,欣名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也不忍拒绝。
所以,就真的去亦昕院找凌紫玉了。
本来,他是想派个人去通知她一声就算了,但想起凌紫玉的性子,只怕她不会那么容易的相信。
于是,他就亲自来了,这不是一般的难得。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他没有猜错,她真的来了。
“侯爷,我……我有些话想跟玉儿说……”李雁舒艰难地转过目光,看向欣名侯。
虽然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嗯,你们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欣名侯点了点头,轻瞥了凌紫玉一眼,出去了。
凌紫玉抿了一下嘴唇,眼里的泪光,就像是池子里的粼粼波光。
“傻瓜,哭什么,娘不是还活着嘛……”李雁舒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
那一丝笑,尽管有些无力,却透着一种别样的美。
听娘这么说,她赶紧擦了擦眼泪,一边道:“不哭,女儿不哭。”
然而,泪水怎么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尽力扯出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有几分的灿烂,尽力掩饰自己的悲伤,道:“娘,你、你看,我没哭呢。”
见她这个样子,李雁舒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机,眼神也明亮了很多,嘴角泛着一丝笑,道:“我的玉儿,不管怎么样,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