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从唐家出来的时候，是有点“还可能变得更差吗？”的自暴自弃的想法，才会冲动去借酒浇愁。

但到第二天，她就发现，真的还能变得更差一点。

——苏叶被杜怀璋关起来了。

苏叶当时被强行喂了两颗安眠药，再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

很小的一居室，带卫生间，门是从外面反锁的，窗户被封起来了。出不去，也看不到外面。

除了身上这套睡衣之外，苏叶所有的东西全被没收了，没办法跟其它人联络，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肯定已经不是杜怀璋家里。

没有手机也没有钟表，她不知道现在离她给唐皓打电话过了多久，那时唐皓说过会让曹进去接她，不知道曹进还能不能找到她。

如果找不到的话……

苏叶的心沉了沉。

富豪之家的子弟，历年来出绑架案的不在少数，苏叶小时候也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但这么多年太太平平地过来了，她现在能想起来的反而不多，她现在能做了也就是尽量冷静下来，仔细又在这个房间里搜索了一圈。

其实也没什么好搜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家具。

但墙面洁白平整，地板铺了釉面砖，洗手间的水管洁具看起来质量也还不错，苏叶猜这房子本身所在的环境应该还可以，也许还在城里。

床头放了瓶水，没有找到别的食物。

苏叶想，杜怀璋既然只是把她关起来，大概不会想饿死她，应该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了。

***

杜怀璋到了晚上才来——苏叶从被封住的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还是能分得出日夜的。

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躺在床上看着杜怀璋开门进来，连动都没动。

至于之前想是不是趁杜怀璋来的时候夺门而逃之类的想法，也真的就只是想想。

她猜杜怀璋拖到这时才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她饿得没力气跑。

杜怀璋将门反锁了才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苏叶的头发，柔声道：“饿了么？不好意思，有点公事要处理，回来得晚了些。”

苏叶翻了个白眼给他。

杜怀璋丝毫不以为意，接着道：“我给你带了海鲜焗饭，要我喂你吗？”

苏叶撑着身体坐起来，向他伸过手。

杜怀璋把饭盒递给她，又帮她拆开餐具。

塑料勺子。

苏叶嗤笑了一声，“你还真小心，难道我还能用勺子戳死你吗？”

“你难道做不出来？”杜怀璋反问。

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苏叶不由一凛，勉强压住了心头涌出的惊恐，低下头去吃饭，却忍不住要想，“唐夜弦”身上，难道真的背了人命？

杜怀璋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苏叶真是饿得狠了，饭已经凉了，还有点腥，她以往只怕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时却吃得飞快。

但并不显得粗鲁。

她身上有一种从小到大严格要求，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即便在这种处境，动作依然优雅大方，就好像是坐在五星酒店里一样。

杜怀璋皱起眉，面前的女孩子是什么出身，他再清楚不过，她身上如果能有那么一丁点教养，也不至于沦为整个云城的笑柄。

但现在……

事实就摆在眼前。

杜怀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为了唐皓，倒是肯下功夫。但是乌鸦插上彩羽也变不了凤凰，你以为你学着他们的仪态，他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他只会觉得你东施效颦徒增笑料而已。”

苏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提起唐皓来，但并没有接话——她得抓紧时间吃饭，免得杜怀璋万一突然又不让她吃了，到时可扛不过饿。

好在杜怀璋也就随口讽刺两句，之后就静静地看她吃完。还好心地给她递了张纸巾。

苏叶擦了擦嘴，“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过么？等我拿到钱，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换个身份，好好过日子。”杜怀璋再次伸过手来，顺了顺她的头发。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苏叶偏头避开他，嗤笑了一声，“我给你发文件的聊天记录还没翻页呢，我就已经成了阶下囚。这样还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骗谁呢？”

“我只说过把当年的证据给你，可没说会把你让给唐皓。”杜怀璋掏出一个u盘来，“哪怕你拍来的文件可能是假的，我也说话算话。”

“一个u盘，现在这里又没办法验证真假。你说是就是喽？而且，谁能保证这就是唯一一份？谁知道你备份了多少？”苏叶这么说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一直往那个u盘上瞟。

“你要真不信，我也没办法。”杜怀璋说，他笑起来，“而且你信不信，其实我也不太在乎。”

就好像他说爱不爱他他都不在乎。

现在，在这里，苏叶的确是绝对弱势的一方。

他怎么会在乎一个他随时可以捏死的人的想法？

苏叶抿了抿唇，放低了姿态，轻轻道：“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个地步？有必要吗？”

“你当然觉得没必要了，你只恨不得我去死，然后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投入唐皓的怀抱了，对吧？”杜怀璋摸了摸她的脸，“清醒一点。对我这么提防，在别的男人面前也多想一想啊，唐皓说什么你都信？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你自己身上也不干净。因为要对付我们，你对唐皓才是特别的，如果我们失败了，你这个污点证人，就只剩下了污点了。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了不起冲你这张漂亮的脸，他能收你做个小情人，可是你又能漂亮几年呢？”

苏叶没有回答。

她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是“唐夜弦”，杜怀璋这些话，才是最真实的。

可是……

唐皓……

认真想一想的话，唐皓对她的态度转变得的确太快太不自然了。

他掐在她脖子上的伤痕还没好，就已经在对她告白了。

她一直以为是他对苏叶的移情，但如果杜怀璋说的才是真相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吧？

或者索性就是两者兼有。

清掉杜怀璋这一伙人，又收获一个苏叶的代替品，简直是一石二鸟。

她记忆中的唐皓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但以她这几个月所见所闻……唐皓早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阳光爽朗的少年了。

他会不会真的……

杜怀璋看出她的动摇，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轻柔，“所以啊，说到底，我们这样的，才算天生一对。知根知底，谁也别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