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围观的众人渐渐退到两边。操练场上,十二人挺身而立,手中的侠客令牌,闪闪发出紫金色的光芒。
他抢上几步要向两位哥哥道贺,却被旁边的陆秀夫拉住。
赵旭不解,低声问道:“陆大哥,为什么拉住我?”
“云飞,你且慢点。”陆秀夫低声道:“这侠客令牌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啊,还有一步?”赵旭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前面。
“对,滴血认主!”陆秀夫重重说道:“只有滴血认主,侠客令牌才能与持有的主人融为一体。如果主人牺牲,侠客令牌则会自动回归书院。”
“这么神奇?”想到玄幻小说中的各种神奇宝物,赵旭问道:“陆大哥,这侠客令牌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陆秀夫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或许有吧,毕竟是圣贤之物,千年以来凝聚了无数浩然正气。”
见他表情失望,低声附耳道:
“传说,昔日李太白修道有成,作诗‘侠客行’融于其中,因此令牌上,除了诗句清晰可见,可能还蕴含着李太白的修道心得。
只是这千年以来,也没有人发现这个‘侠客行’的秘密。”
赵旭心中一颤,想起前世金庸的武侠小说《侠客行》,他虽然没看过这部武侠小说,但却看过电视剧《侠客行》,了解这个故事。
一位武林高人在一个孤岛上写了李太白的《侠客行》,然后无数武林高手前往,研究了几十年的光阴,也无法获得其中的奥秘。
结果一位叫石破天的主角,因为不认识字和主角光环,获得了神功秘籍。原来这首诗题在墙壁之上,是一副经络运行图。
想到这里,心中狂喜,自言自语道:“这李太白所传的神功秘籍定然在这令牌之上,只是需要细细研究一番才行。”
“呵呵,你的反应倒是和许多天机阁老先生相似,”陆秀夫神秘一笑,瞧了他一眼,低声道:
“他们第一次听到侠客令牌,也是激动万分,他从院长那儿借来十二张令牌研究了许久,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就拿着这些令牌在反复比划,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赵旭一听,喜悦之情登时荡然无存,心道:“原来这么多先贤也看过了,那纵使有秘密,只怕也需要机缘才能得到。”
不一会儿,张顺、张贵、王安节等十二师兄滴血认主完成,场上忽得寂静下来。
赵旭虽然知道他们最后都以身殉国,但皆在二十年以后,因此心中只有欢喜,没有任何伤感。
这时,陆秀夫悄悄提醒:“云飞,该看得已经看了,趁着现在没人发现,我们回去吧。”
赵旭心道:“好不容易下来,岂能轻易回去?反正圣人也不是真要我面壁。”
他假装没听见,往前又走了几步。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赵旭抬头顺着声音望去,见远处不知何时聚集了二十多人。
为首三人,赵旭认识,正是有八贤王美誉的赵若水、少年王爷赵平明和谢家的天之骄子谢运。
在这些少年的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男子,手执古琴,迎风而立,霎是引人注目。
赵旭本就对赵若水几位跟班‘打小报告之事’耿耿于怀,此刻见到他们突然出现在此,没好气的问道:“他们这是干么?连戏子都请来了,来唱戏吗?”
陆秀夫低声道:“云飞,别胡说,这可是周密老师,他是我们乐科的老师。”
赵旭记得历史上周密是南宋著名的词人,与吴文英齐名,志向清高,心中奇怪,问道:“周密老师应该清高得很,怎得会跟赵若水在一起?”
陆秀夫低声应道:“周密老师醉心音律诗词,乃是感性之人,听到这种壮怀慷慨景象,难免触景生情。”
赵旭虽然不担心十二位师兄的危险,但看到赵若水为了拉拢人心,装腔作势,心中来气,恨恨道:“几位师兄慷慨赴死,他却找个唱戏的,当我们书院是烟花之地吗?”
陆秀夫脸色大变,捂住他嘴巴,低声道:“别胡说,你还想在侠客冢多呆几月吗?”
赵旭低声道:“哎,书院的先生、师兄弟们是‘书呆子君子’,估计就吃他这一套,真是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陆秀夫白了他一眼,轻声喝道:“云飞,你可不能胡来。”
赵旭被陆秀夫提醒,强行压下心中怒气,停下脚步,望着赵若水他们,心道:“赵若水在书院不过四载,名声已经传遍院内外,且看看你有什么好手段。”
只见赵若水白衣飘飘,左手抱着一个酒坛,右手托着一叠瓷碗,走到张顺等十二人面前,微微弯腰行礼。
待起身之际,右手轻轻一抖,一叠瓷碗宛如变戏法一般得排在一排,又飞快得在每个瓷碗上倒满了酒。
赵若水放碗、倒酒动作一气呵成、优雅动人,酒水也是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赵旭暗暗吃惊:“这赵若水看着文质彬彬,修为真是不低,换作自己即使能做到,也决然没有如此优雅。”
这时,赵若水的动作又变得缓慢下来。
他脸色沉重得很,端着两碗酒仿佛端着千斤重担一般,当酒碗送到十二侠客的手中,双眸都是一片湿润,口中说着与对方初次见面的情景,然后仰头一干二净。
此情此景,整个书院一片寂然,连赵旭看了心中都不由一动。
他瞧了一眼旁边的陆秀夫,见他脸上闪过一道刺痛,低声问道:“陆大哥,你也这么想吗?”
陆秀夫叹气道:“此情此景,虽然物是人非,但确实如此,真得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相信书院的众位先生、师兄弟也是如此之想。”
赵旭见他语气哀伤之极,余光见众位师兄也是如此,心中猛地一沉,暗想:“难道这个位面跟历史不一样,这一次便是两位哥哥的最后归宿?”
但这想法稍纵即逝,立刻提醒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这场战争看起来很大,蒙古皇帝亲征,但因为钓鱼城的意外,所有参加的人都得了大功劳,贾似道也因此登上权力巅峰,专权十多年。”
不知何时,一阵凄婉又不失豪迈的琴声响了起来,伴随着凄美的琴声,还有一股悠长的吟诵之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声音开始只是周密的声音,但后来满场的书院弟子都轻轻吟诵起来,场面悲壮之极。
赵旭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得吟诵起来,但不一会儿,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涌出,平息了他心中的悲伤。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的愤怒!
当他的眼光再次落在赵若水和谢玉等人脸上时候,却分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幸灾乐祸,胸口怒气冲了上来。
“书院师兄们慷慨赴死之行,却沦为尔等小人提升声望的工具,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再也不顾不得自己所处的处境,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步走到周密面前,指着周密大喝道:“你…你一定是弄错了,怎能演奏高渐离的曲子?”
琴声戛然而止,周密抬起头,疑惑不解得望着赵旭。
几乎同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旭身上。
赵旭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嘀咕道:“风萧萧兮易水寒,你是高渐离?”
转身冲到赵若水和十二位侠客面前,望着张顺和张贵众人,神色痛苦,掩面泣声道:“众位哥哥是荆轲?”
张顺和张贵走上前来,抚慰道:“云飞,你莫这样想。”
赵旭猛地推开他们双手,指着赵若水,冷笑道:“那你定然是燕太子丹了!”
赵若水神色温和,低声道:“云飞师弟,你且莫太过悲伤。”
赵旭朝着赵若水大喊:“若水王爷,你自己想做太子丹,凭什么让十二位师兄做荆轲?”
书院弟子平日里都以含蓄为美,即使心有不满也是委婉表述,尤其在公众场合,更是给足对方面子。
哪有像赵旭这样直白露骨的发问?
饶是赵若水平日涵养再高,也是脸色大变,朗声道:“云飞师弟,你怎么可以如此乱说?”
赵旭没有理他,继续喊道:“众位师兄,你们吟诵易水寒之时,心中是否认定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场上响起轻微的声音,但很快被赵旭的声音压倒:
“众位师兄,难道你们觉得我堂堂的大宋,是燕国那样的边陲小国?
我们的陛下,是燕国皇帝那样的昏君?
守牧边疆的贾公和王坚大人,是燕国守将那样的庸才吗?”
场上安静下来,赵旭运气丹田,大喝道:“众位师兄,你们内心回答我,是不是?”
场上立刻回荡起响彻云霄的回应:“不是,不是,不是!”
赵旭心中暗暗得意:“想不到自己的演讲水平这么高?不行,得趁机把赵若水拉下水才行。”
不待他反应过来,赵旭伸出右手,指着赵若水和后面的谢运等人,朗声道:
“十二位师兄慷慨侠客行,本是展现我书院浩然正气,然而你为了自己个人的虚名,竟然诅咒十二位师兄。”
顿了顿,带着哭泣之声,喊道:“你们的心里还有没有师兄弟的情谊?有没有夫子教导的仁德之心?”
场上登时发出阵阵质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