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夜慢慢的静了下来,渐渐崭露头角的星星随着蛙鸣蝉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可以让人忘了俗世间的烦恼。
湿润的大理石上泛着一股雨后的土腥味,偶尔会刮过一阵阵凉爽的小风。
纵观整个南国,安详欢乐。
季如妆坐在湿乎乎的台阶上,手中提着一壶酒,身侧还放着许多,她自嘲的笑了笑,端着又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混蛋,让你走你就走了啊。”她的指尖划过月白色的裙摆,又慢慢触及了湿润的雨水,摇了摇头:“也好,这样以后也没什么羁绊在了。”
小侍卫拎着灯笼,四下看了半天,他才硬着头皮进了院子,轻声道:“殿下,苏公子来了。”
手中的酒瓶被季如妆猛的摔了下去,她的眸中冷气冽冽几乎是一瞬就翻腾而上,起了身,她挥手,示意那小侍卫下去。
那日的事情,苏氏也有跟着从中作梗,苏长青,今日你还敢来,你安的是什么心!
眼望着他那青色的身影过来,季如妆倒是重新坐下,开了一坛酒,喝了一口,啧啧道:“雨停了,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风,把您这尊大驾都吹来了。”
起码这件事之前,她也曾以为苏长青可以是一个盟友,反正不会坐到突然害她这种事情,人心,看来仍然是不可信的。
“西南风。”苏长青儒雅的笑了笑,就着季如妆身边坐了下来,毫不介意的给自己开了一坛酒:“知道之前为什么我帮了金清浊吗?”
此刻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酒坛中的酒哗啦一杆落到她的口中,她笑了笑,冷淡道:“你不用说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追究过去有什么用?”
仅是几句话,就能听出她的无情。
或许,她一直是个骨子里都透着冰冷的人,只不过从前没有完全被激发出来而已。
苏长青仿若没听到她一般,而是话锋一转,自顾自的问道:“李斯年走了?”
“这与你何干。”季如妆反问,随后淡笑:“走了,只是对你更有利吧,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不断,南国我断然不会让它不姓南。”
苏长青沉思了半晌,一阵清爽的风拂过他的耳畔,他忽而笑着道:“我愿意进宫,苏氏也愿意追随你,为你效犬马之劳。”
季如妆面色平平,对于他这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气色,笑了笑,她只是缓缓道:“这话之前你又不是没说过,就因为你这话,我不也差点死在金清浊的刀锋下了吗?说实话,我之前的确有把你当成朋友来看待,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任何人的心都是黑的,信不得。”
“你错了。”苏长青摇头,酒坛落在台阶上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金清浊只是一个插曲,而且她也不是金氏的女子,只是金氏利用她挑拨离间的,没想到闹出这么一出,当然,你认为一个小小的金清浊能威胁到冷诺舞的话,那就是你想的太多了,冷诺舞是个杀手,杀手的宗旨是宁愿死也不会服从,更别说去寻求你的帮助。”
顿了顿,见季如妆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继续道:“早些年前金氏就和冷氏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外表看起来是我们三个家族在牵制,但其实她们迟迟不对苏氏动手就是摸不清楚你南氏,南无忧以及你这个背景强大的公主最后的底牌罢了,一旦苏氏发生任何事情,必定会牵连其余两个家族,到时候人心惶惶,她们谁也得不到好处。”
“你是说…”季如妆的身子忽然抖了抖,眼神精明了起来,她的心中快速划过了什么,随后又摇了摇头。
太离谱了,这种可能性会发生的几率为零,毕竟冷氏是赫赫有名的家族,甚至某些时候,会压上这个苏氏一头啊…
“冷氏是金氏的家臣,只是他们的分支。”苏长青说到此处,额头上的青筋忽然暴起,他的声音冷了几个度:“冷氏手中兵权早就空了,他们是被胁迫也好,还是怎么也好,但是你现在没有强大的杀手阁,身边的暗卫我没猜错,不会过百了吧,你是有大元的兵马,可是若是金氏真的动手了,你认为哪里的兵马会赶的过来,又能否来救你,你这宫里,又有多少是金澈的人!”
苏长青的话是真的让她心中一颤,若是真的像他说的这样,那现在她的处境定是岌岌可危,不,根本就是个死门,按照这个说法,金氏手里最少有六十五万的兵马,能最快调动的也有二十余万,等支援的部队赶到了,她早就死了个千遍万遍了,从前他们顾及冰雪阁,但是现在,她身后可以说是能用的上的什么都没有,原来金清浊的出现……
好,这可真是一个如意算盘啊!
季如妆眼中涌现出丝丝的杀意,强大的气场好不掩盖的散发出来:“生死胜败,我一直都不看在眼里,何况我早就是个脚悬鬼门关的人了,如今就是我也未必有什么法子,若是我真的守不住,也就是真的与南国无缘了。”
“你怎么可能守不住?”苏长青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几乎是肯定道。
那目光仿若再说,只要你想,你是一定可以的。
“你不是我,也不清楚我,我就是个女子,没你们想的那般。”季如妆只是微微一笑。
苏长青摇头:“那这南国的万千子民呢,你都弃于不顾了?金氏野心那么强大,难免以后会发动战争,你想保护的人呢,都这么不要了?”
季如妆眯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喝了大口酒,豪迈道:“天下与我何干,我从来就没想走到这一步,一直都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操纵着,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尽力了,守不住,那便也是得不到了。”
苏长青笑了笑,仍是儒雅,但眼底的情绪却是改变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他摇头,道:“我帮助金氏是因为想看看你究竟对镇守的心有多强,对你的子民有多爱虎,有没有资格能坐上这个万位守护天下,看来我想多了。”
“就算是这南国覆灭,也不干我的事。”苏长青起身,冷声扔下一句:“告辞。”
知大难而避之,不如杀之而块。
一人无法挡千军万马,便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守住我的天下。
苏长青说的没错,她会守护,但是却不希望牵连更多深明大义为国家着想的人,反正她是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