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子琛不知该如何同梵子黎解释交流,他薄唇轻启紧闭来回数次,最后却只能说一句:“抱歉!”
语毕,他便拉着沐灵出了梵子黎的府邸。沐灵宿醉刚醒,晕乎乎的,胃里翻腾着,着实难受。
沐灵嘴里嗫嚅着:“走慢点,我头晕。”梵子琛凶凶的瞪了她一眼,脚步倒是放慢了。
沐灵看着他拽着她的手腕,手指细长,触及她袖口的地方微微的泛白。
她皱着眉仰头看他,梵子琛正迎着朝阳,泛橙的微光镀在他的侧脸上,着实好看。沐灵从未这么正经的好好瞧他,现今越发觉得他是个妖孽了。
她挣开了他的手,连跑两步阻在他的前面,仰头:“你今日冤枉梵子黎了,你的好事是我自行发现的。”
“嗯?”梵子琛并未因她的话而面色好转,只是低头黑着脸示意她接着讲。沐灵只是为了帮梵子黎辩驳才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可这似乎让梵子琛更加地不痛快。
沐灵被他看的不自在,况且越是对视着,她越是心虚,总觉得要被窥探出什么来。以前的梵子琛不是个木鱼脑袋吗?如今怎么这般会撩人心弦?沐灵觉得自己败下了阵,想要扳回一局。
她一脸坏笑的扶着梵子琛的肩头,轻轻的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侧轻声道:“还有……我今日特别想为你带上狐狸面具,否则,你总在勾引我。”语毕,沐灵一脸俏皮天真看他。
梵子琛倒是耳朵红了,又羞又恼道:“胡闹!”他快步走过她,又有些放慢脚步的故意等着她。沐灵在他身后跟着,二人的距离若即若离。
时候还早,街市上最多的便是包子摊铺。沐灵闻着味道,倒是有些饿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了梵子琛,笑道:“脸红好些了吗?”
梵子琛低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沐灵憋着笑,带些撒娇的问道:“我不取笑你了,那你带我吃肉包如何?”梵子琛扭过头,赌气道:“不吃!”
沐灵挠着他的腰窝,笑道:“吃嘛吃嘛!”梵子琛穿着官服,一脸无语的看着欢脱的她,他可不是个怕痒的主。
沐灵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尴尬的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不吃便是。”她大步地走着,却听见梵子琛肚子咕咕叫着。
沐灵没忍住的笑出声,梵子琛羞极,不顾形象的捂住她要笑话他的嘴,咬牙切齿道:“吃,吃!”
沐灵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梵子琛,脸都快要憋红了。梵子琛见状才松了手,沐灵接过小贩递来的包子深思着。
梵子琛倒是拿到便狠狠地咬了一口,沐灵见他这般,一脸正经的盯着他。梵子琛被她盯得虚了,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包子,又看了她。
沐灵故作正经的递了包子给他,道:“我把我的肉包给你,你再让肚子响一次让我听听呗。”梵子琛嘴里塞着包子,不知作何反应一脸的呆萌。
沐灵见他这般,笑的更是放肆。梵子琛一路上又羞又怒,沐灵又是调戏又是认错,气的他瞬移而走。到了门口却又担心沐灵酒意未过,催不动灵力,无奈的回了原处寻她。
结果沐灵已在院子门口,刚进门便看见秋辞坐在秋千上。沐灵催了灵力,头疼的越发厉害,见状更是心情不悦。
沐灵不管不顾的在秋千绳子上方刻上划痕,吓得秋辞竟是摔在了地上。
梵子琛刚一进门便见了这般景象,手里拿着包子倒是没了威严。他将剩下的一个递给了沐灵,挡在她的前面看向秋辞:“忘了我说了什么?”他声音低沉,却是气场十足。可沐灵却是不怕,躲在他的身后,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啃着包子。
秋辞见状伏地一拜,隐忍着抬头笑道:“六皇子所言,婢子自是不敢忘。今日犯了错处,自是要罚。”
沐灵最瞧不得这般弄虚作假的人,何况昨夜饮酒之时,梵子黎断断续续跟她说了秋辞害她之事。现今她这般委曲求全,倒是惹人恼怒。
梵子琛沉着眸子,唤了小厮前来:“打手二十杖。”言毕,便是要进里屋洗浴更衣,准备上朝。
沐灵见戏也看罢,才发觉身上带着酒气,难闻得很,捧着包子回了房里。
院子里女子隐忍的沉闷声格外清晰,有些嘴碎的婢子站在墙角窃窃私语着。直至阿嬷出来喊人备热水之时,才都散了去。
梵子琛沐浴后,便见秋辞进来要伺候他穿衣用膳。他穿着内衫从浴桶里出来,湿了的碎发随意的搭在额前,一点都不似平日里那般冷酷。
秋辞见此有些羞红了脸,撇开脸去拿他挂在架子上官服。梵子琛一手担在上面阻了她的动作,他开口便是薄凉:“若你是想要为一点手伤,便入宫向川王后告沐灵的状的话……”
“自是不会。”秋辞未等他说完便立马开口,自小到大她已被打怕了,虽是习惯了疼痛,但是心里的恐惧总是迈不过去。
梵子琛拿下了官服,担在小臂上,笑着她的愚蠢。川王后向来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若是让她知道秋辞被安在他这不足半月便被打了,自是要被当做弃子了。既然她要安这棋子在他身边,他又如何能不纳为己用呢?
梵子琛轻声说了句出去,便在没看她。秋辞也自是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间。
众皇子里,唯有梵子琛有这怪癖,从不让人近身服侍。许是自幼离宫,各事习惯亲力亲为,亦或是做了将军,对别人总是防范心重。
沐灵沐浴之时,听见墙角的婢子窃窃私语说什么秋辞去服侍了梵子琛洗澡,气的她拍着水面示意她们闭嘴。
那两个婢子只是声音低了些,却没有闭嘴的意思。沐灵气极的草草洗完穿了衣服出来。
她把头发擦到半干半湿便坐不住的出了门,刚到院子那,便见秋辞从梵子琛的房里出来。她见沐灵一脸的诧异,有些得意的勾了唇。
秋辞刚走,梵子琛便出了房门。见沐灵气呼呼的盯着他,一脸无辜的想要问些什么。她哼了一声跺着脚回了自己房间,回去后便是紧锁着,倒真有些气恼了。
梵子琛摸不出头绪来,命着小厮多看着些沐灵,便去上了朝。
沐灵昨日睡得不好,今日又是早早起来。沐完浴便靠在床上沉沉睡去。
镇国
自灵姬被王上纳入后宫,日日得宠。王上沉迷于风花雪月,对大臣的劝谏也是敷衍了事,早朝也是时来时不来。
众人都说王上老来糊涂了,那灵姬自入宫以来从不给王上好脸色。虽是礼数周全,却始终是拒人千里。可王上却是一个劲的对她好,都说女子误国,放在灵姬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同王上僵持一月有余,直至收了青骨蛇带的密函,命她趁早怀上他的子嗣,她才死了心。
她总是等着,等孙亓想出了一举两得的法子。护得住国,也不负她,毕竟他那么向来聪明。可现今她才清醒过来,原来一入镇国,她便已是回不去的灵姬。
她啊,真的只能是个牺牲品。不知多年之后她亡故于此,故国可会有人记得,曾有这样一位女子为国家之存亡而牺牲过。可有人会为她立一墓碑,上面刻着拓跋灵黛。是否也会有人不曾忘了,她最爱坐在梅子树下发呆……
春分之时,镇国举行欢庆。灵姬穿着镇国罗裙,跳着阜国之舞。虽是有些怪异,却也新鲜。一曲终了,她低头作揖。王上亲自从王座上下来牵了她,她没拒绝。
没人知道,她平静的眸子下是怎样的波澜壮阔。众人看她,不过一个美人罢了。
她看向台下王上为她挑选地阜国歌舞,竟觉得心酸的很。她知道她已是成了众矢之的,可那又如何?她不就为此而来吗?何故矫情……
那日以后,王上日日留在她的寝宫里,后宫众嫔妃怨声载道。王后日日听她们的抱怨,头疼得很。她终是当了那只出头鸟,去找了王上。
王上向来同她恩爱和睦,多年也是未曾冷落过。王后邀他,自是不会拒的。她给他奉了茶,是他最爱的碧螺春。
“你点茶的功力,可大不如前了。”王上品了品,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王后莞尔一笑,自嘲道:“多年未曾亲自动手了。人老了,自然也就懈怠了……”
闻言,王上不自觉地抬头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只是眼角有了些细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好。
“你的点茶手艺不输宫中婢子,可不能失传了。”王上语气里带了些宠溺。
王后端了茶水递到了王上眼前,她语气温柔:“王上可曾看到了什么?”
他低头,不知所以:“不过是一些漂浮的茶叶罢了。”
王后笑了笑,给他续上一杯,道:“王上看这茶叶……它若是没了水,就只是干瘪瘪的茶叶罢了,如若融合的不得当,便也算是糟蹋了。倘若不幸地被识茶爱茶之人瞧了去,自是一股脑的将他们倒在门外。到时候,茶也算不得茶,水也算不得水,茶叶更是任人践踏。”
王上沉默的端起了茶杯,有些沉重。末了,他轻轻地抱住了王后。他疲惫的说道:“朕知你何意,但朕就是想要停下来歇一歇。这辈子听得阿谀奉承太多,除了你以外没人同我讲过真话。那灵姬的性子,像极了以前的你……”
王后闻言,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在这深宫里,她也就只有这点温存了。她失了儿子,独留一个古兮,她不愿让她做了利益棋子,只能为她博着她父王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