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很少有温柔的时候,带起林序眼前那一抹碎发,同样将遮住文茜那乌黑柔顺的秀发吹起,露出那张有些苍白而显得格外柔弱的脸。
林序看了一眼赶来的宁月,对她温柔笑了笑,又看向怀中这个女孩儿。
这个曾经在他成为杀人犯后依然愿意来探望他,并让他不要放弃希望的女孩儿。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林序相信她一定是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孩儿。
她是唯一不在乎林序到底是不是杀人犯的人,她去探望林序的唯一目的就只是对他说上一句话。
世界上能有多少这样的人呢?能有多少始终相信自己的心,始终愿意对世界温柔的人呢?
看着她苍白的脸,林序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它总是对善良的人格外残酷,所以人人自危,为了生活而改变,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文茜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林序也差不多猜到了。
当然前提是他猜的没错的话……
事实上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猜错,宁月不可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儿举起红切。
唯一的原因已经不用多想。
轻轻将怀中的文茜抱紧了些,将裹在她身上的风衣紧了紧。
林序心里有些乱……
显然,他杀不了这个序鬼了……
他甚至还要保护这个杀人不眨眼,随时可能将人腐蚀殆尽的序鬼。
文茜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所以他有必要搞清楚序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序诫所一定隐瞒着什么东西……
那个让他来杀这个序鬼的神秘声音一定知道什么,让他来杀这个序鬼一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一切。
还有夕,那个神秘又诡异的女孩儿,她为什么也要林序来杀这个序鬼。
一切都还是谜,但是林序一定要搞清楚。
可能就是序鬼的文茜,身上一定隐藏着惊天秘密。
一个序诫所隐瞒了上千年的秘密。
但是林序最想不通的是这个序鬼为什么不是别的谁,却偏偏是文茜?
难道这只是巧合?
想不通就暂且不提。
在序诫所查阅了对序鬼那只言片语的资料以后,林序就对序鬼的由来感到奇怪,这么多个世纪以来,序诫所都在与序鬼对抗,其他的一切都还算了解,但是唯独对序鬼的由来只字不提。
林序不相信序诫所是真的不知道,照理说这么长久的对抗,是人是鬼总会了解一些的,但是序诫所却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录。
“序诫所在刻意隐瞒着这件事,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呢?就因为序鬼很可能是人变的,不想让序诫所的序者对序鬼动恻隐之心?”
林序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序诫所大可以让一些内心坚定的序者来当序诫行者。
他相信张绘他们是不知道这样的事的,如果知道一定会事先和他说。
左手将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文茜横抱起来,林序将红切反手握在右手。
文茜身材很娇小,林序一只手都能抱起来。
“林序,你不应该是死了吗……我是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张绘显然还没组织好语言,说到死时觉得有些不好,连忙改口。
宁月在张绘后面悄悄擦着刚才因为激动流出的眼泪。
她其实不想让林序看见她流泪样子,她想表现得坚强一些,可惜刚才实在没忍住。
林序已经猜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我的呼吸法可以调节自身的呼吸,就像龟息气功那样,所以你们可能觉得我已经死了,至于身上的伤,我的呼吸法也能对身体进行治疗。”
林序随口胡诌着,连传说中的龟息气功都编出来了。
他也是没办法,难道要对他们说他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一个诡异的女孩儿将他复活了?
他觉得那样更不真实……
至少将功劳推给呼吸法还能显得合情合理,反正张绘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呼吸法还有什么作用。
宁月对于瞬怒呼吸法的了解也仅限于林序只言片语的解释。
“是这样吗……那我们将你送进冷藏室还真是多此一举了……哈哈……”
张绘拍了拍林序的肩膀,开心得笑了起来。
林序的死而复生,显然让他的心情也变好起来。
毕竟他第一次遇到林序这样速度和他不相上下的人,而且两人还经常达成共识。
他心里早已把林序当成朋友了。
在判定林序“死亡”的时候其实张绘是很难过的,因为林序的死和他有一定关系。
对林序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序的冲动实在让他感到不忿。
他们完全可以计划周全再去对付这个序鬼。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林序也没死,这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还活着就好,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执行任务。”
张绘说完就让开了,将位置留给宁月。
他是看着宁月在林序死后每天是多么魂不守舍的。
宁月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林序说。
“对了,你现在抱着的这个女孩儿就是那只序鬼,你最好小心一点,最好早些解决掉。”
张绘突然指着林序怀中的文茜说道。
一开始因为彼岸花焰的炽烈没看清楚,可后来他可是看着序鬼变成女孩儿的过程的。
虽然在女孩儿赤裸的身体就要露出来的时候莫欣就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是他也看见了大致的人形。
说完他就退开到一旁,虽然他也很疑惑序鬼怎么会变成一个女孩儿的,但是既然林序将她抱了起来,应该是有他的处理方法的,他对这个倒是无所谓,总之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杀这样一个女孩儿还不是简简单单……
这是张绘此时的想法,他并不认为杀了女孩儿有什么不对,在他心里,女孩儿就是序鬼,序鬼被杀是理所当然的。
他觉得林序和他想法是相同的。
林序如果知道这个女孩儿就是序鬼一定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毕竟这个序鬼可是差点儿杀掉林序的。
林序听了他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动声色地换上一副温柔的笑,林序看向迎上来的宁月。
宁月走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仔细观察着林序,仿佛在看他是不是假冒的。
她一身黑色紧身衣,将姣好的身材展露出来,及腰的马尾束在脑后,整体显得很干练,当然,要除去她此时被眼泪弄花的脸。
“没什么要说的吗?”林序笑着,尽量表现得温柔。
将心里的想法藏得死死的。
他一定要保住文茜,不管从哪方面做决定,他都想保护这个女孩儿,不这样做的话,他良心不安。
但是文茜是序鬼,那么他就势必要和序诫所对着干。
不管序诫所隐瞒真相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序诫所是一定不会让文茜活下去的。
序诫所的任务就是剿灭序鬼,怎么会在乎这个序鬼原来可能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儿。
因为她是序鬼,是危险的,那就一定要死。
序诫所会做的决定,林序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文茜身上可能藏有能解开林序心中那么多疑问的钥匙,林序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死。
从张绘刚才的语气他就知道张绘他们会怎么处置文茜,那么理所当然,一定不会让林序私自做决定。
宁月很敏感,应该说女人天生就对男人的隐藏有种奇异的感应。
喜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你想保住她?”
一语道破林序的内心。
林序苦笑:“瞒不过你……”
“你抱着她的样子太温柔了,我不是傻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应该知道她是什么……”
“我知道。”
“那你还要保住她?她可是将你杀死过一次,你应该知道她有多危险!”
“我认识她,而且我要保住她还有别的原因,你不觉得序诫所隐瞒了很多事吗?”
“我只知道,她是序鬼,序鬼杀了我师傅,还差点儿杀死你!”
林序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对不起,我没得选择……”
他有太多事情没搞清楚,怎么可以让文茜被杀。
不说那些,就因为他知道这是文茜,是个那样温柔的女孩儿,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认识她?”
宁月确实很聪明,看林序的神情就猜出了许多事。
“很早就认识,那时我还不知道序界。”
“你喜欢她?”
“不,应该算是朋友。”
“这位朋友可是差点儿杀掉你!”
宁月看着林序抱着那个女孩儿和她对峙心中有种莫名的怒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生气,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林序应该站在她这边,一起对着那个序鬼举起刀才对!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最好理智一点儿,不管她以前如何,她现在就是序鬼,随时可以抹杀我们任何人!”
宁月打断林序的话,大声说。
这和平时的宁月有些不一样,平时的宁月说话都是不瘟不火的,现在的她表现得很激动。
“那你的决定和张绘是一样的?”
林序也是表情肃穆,紧紧盯着宁月。
他原本觉得以宁月那种温柔的性格会听一些他的解释,没想到才说几句话就快吵起来。
“她必须死,不管她以前怎样,她现在很危险!”
宁月话语间不容置疑。
“那就,没办法了……”
林序抬头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海风有些咸,让林序的鼻子很不舒服。
最后看了一眼宁月,那张俏脸上泪痕还未完全消失,他突然有些愧疚。
宁月是因为他才这么执着于杀这个序鬼的,但是最后阻止宁月的也是他。
这对宁月来说可能是最残酷的事实了吧……
“宁月,对不起,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说话间他已暗暗发动呼吸法。
“瞬怒!”
林序的身影一瞬间便消失了,消失在宁月眼前,带着那个宁月因为林序所以恨之入骨的序鬼。
宁月看他抱着那个女孩儿时就猜到他的想法,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序居然走得一点儿犹豫也没有。
她不敢相信林序会做的这么决绝。
“林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为了一个差点把你害死的该死的序鬼!”
泪痕未干,却再次被泪水滑过。
宁月突然觉得很莫名其妙。
她也不想和林序闹翻。
但是她实在有些气不过。
她这么执着于杀这个序鬼究竟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林序报仇!
但是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
特别是看见林序如此温柔地抱着那个序鬼的时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她知道,那是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在作怪。
“张绘,快追,别让那个序鬼跑了!”
她突然很烦躁,她现在更想让那个序鬼去死了,那个变得仿佛一个无害少女的序鬼!
张绘全程是听着他们的对话的,对于林序的选择他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一个差点儿将林序杀掉的序鬼,林序为什么还要去护着它……
还没来得及问林序,林序就已经带着那个序鬼消失了。
听见宁月的话,他直接发动青闪追了上去。
如果说谁能追到林序的话,那就只有他了。
“序鬼!都是那个序鬼的错!”
“所有序鬼都该死!”
宁月看着张绘追了上去,眼中有着深深的怨恨!
想到林序此时正抱着那个女孩儿逃亡,她就是觉得很难受!很不舒服!很想杀人!
那明明就只是个恶心的序鬼而已!
莫欣在张绘走后就站到了宁月旁边,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曼陀罗。
“林序这样做毫无意义……”
她选择站在宁月这边。
因为她也不觉得林序护着那个随时可能变成序鬼的女孩儿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样做有意义,那么序诫所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还要和序鬼对抗?
林序会这样做,前人肯定也这样做过,而且付出了代价。
她觉得林序的选择实在很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