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明欢厉声打断了。

“照你的意思，是夫人害得杨家么！”

杜三娘张了张口，想说话，但被莫明欢阻拦。

“夫人虽然因为一些事和杨家断绝关系，但她身体里仍旧流着杨家的血，怎么可能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当时夫人她已经……已经不在人世。”莫明欢说着，脸上悲伤一闪而过。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可最后却沦落到了魂飞魄散，甚至父亲都不知道那个人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莫明欢下意识看了眼莫初见。

楚轻鸿听清楚了其中缘由，对杜三娘道：“逝者已矣，杜姑娘，还请你口下留德。”

杜三娘似乎是知道自己说话错了，默不作声地低垂下眼睑。

自省了片刻，杜三娘重振旗鼓，又将矛头直指莫丞相，“这件案子疑点重重，你们不仅没有去调查，只凭着漏洞百出的‘人证物证’，就确定是杨家干的么？若说不是你莫绍诚为了升官发财，破案心急，又有谁会相信？”

“我的确是破案心急。”

面对杜三娘的指责，莫丞相非但没有反驳，竟然承认了。

在场人听后，纷纷惊诧不已，就连杜三娘都微微发愣，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简单的承认。

杜三娘还没反应过来，莫丞相又道：“我若是不急着破案，不命人去杨家抓杨元翰、杨元思、杨元义归案，到时候遭殃的不止是他们三人，整个杨家都会被牵连进去。”

杜三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闻言，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灭人满门是什么罪么？”莫丞相冷声道，“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杜三娘道：“那又如何？此事杨家根本就没做过……”

“做没做过重要么？”莫丞相厉声打断。

杜三娘发怔，不明白莫丞相的意思，但同时又有一把火在心口剧烈燃烧，她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不重要！明明不是我们所为，凭什么诬陷我们！”

“真蠢。”

一声嗤笑突然响起。

杜三娘愤怒地望去，只见一直观望沉默着的莫初见在这时开口嘲笑。

莫初见在几人争执不休时冷眼旁观，她听着莫丞相的话，联想到这整件案子，心底骤然醒悟。

“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莫初见毫不掩饰地表现着自己对杜三娘的鄙视。

她在杜三娘想挥鞭子之前，淡淡开口：“父亲想告诉你，杨家是不是灭人满门的凶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他们，虽然你觉得疑点重重，但在某些人眼中证据却十分的充分，足够他们下令抓人了，所以杨家是不是真凶就显得无关紧要。”

“你的意思是……”杜三娘万分迟疑。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杨家灭亡。”

莫初见平静地抛出了这个对于杜三娘来说是惊天霹雳的消息。

杜三娘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莫初见似乎是嫌这个消息还不够震撼，又补充道：“杨家是江湖中人，对这些东西虽然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由于被指认为凶手，受到的掣肘与制衡却是很大，你们没有能力自己去查案，也没有任何重要的关系人脉，没人会为你们鸣不平、翻案，所以，仅凭这几点漏洞百出的证据就足够了。”

她刻意咬重了“漏洞百出”这几个字，似乎是在讽刺杜三娘刚才说过的话。

她在现实世界见到的这种黑暗不公平的事不在少数，所以现在的表现很是平静，但在场几人都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怎么、怎么可能……”杜三娘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脸上神色茫然无措。

“接受现实吧。”莫初见向前走了几步，“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十年，不是么？”

杜三娘低头说了好几遍“不可能”，随即猛然抬头看着莫丞相，“是谁……是谁做的！”

莫丞相一皱眉，看上去有些为难。

“你还不懂么？能让父亲忌惮这么多年，再次提起，仍旧变色的，除了……还会有谁呢？”莫初见抬手，指了指上面，意思不言而喻。

杜三娘不为所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丞相。

莫丞相见她这副难以接受的模样，道：“当年我意识到了这个案子不对劲之处，本想拖慢进度，重新取证调查，但当晚就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他们要我尽快结案。”

“我没有办法，只能连夜派人去杨家劝说杨元翰三人自首，这样也许还能宽大处理，不会连坐株连，但我没想到杨家非但拘捕，还打伤了我派去的人，第二天收到他们逃跑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发布了缉拿令。”

“可是，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没做啊！”杜三娘颤声道，“为什么要让我们遭受这些！”

“不。”

楚轻鸿在这时站了出来。

他望着杜三娘，声音缓慢艰涩道：“其实在我游历遇到杨前辈时，他将当年的事告诉了我。”

杜三娘红着眼睛看着楚轻鸿。

“杨前辈他曾说过，如果你真的找上了丞相大人，再做出绑走两位莫小姐以此来威胁的事，他希望让我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楚轻鸿缓缓说道。

杜三娘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眶愈发泛红，握着长鞭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杨前辈说，他们，不是冤枉的。”

“啪嗒”一声，那条暗红色的细长鞭子脱离杜三娘之手，掉落在地上。

“杨前辈还说，他们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杀了孙家满门。”

杜三娘眼前骤然一黑，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起来，与此同时，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容渐渐滑落。

“原来，杨家真的不是被冤枉的……”莫明欢听后，心中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被震惊了。

“那这么说，当年你们被绑在这儿，全都是误会一场？”莫初见的关注点显然和莫明欢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