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子的车驾已到达上京城外,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前行。
如果说温文尔雅,那便是南丞相之子南嵩;如果说锋芒毕露,那毫无疑问,南疆王子碧尘便是头号人物。二人并称“天下双杰”。
曾有传言,南嵩与碧尘的性格大相径庭,但长相颇为相似,是以众人都摸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也不敢妄加猜测。
而街上的人流大都为此形成。一是看看这南疆王子与南嵩的长相究竟何其相似,二是看看这南疆王子又是何种毕露锋芒。
毕竟南嵩,很多人都是见过的,全京城最是温润如玉的男子,面容清秀,文武双全。既能同他并立,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而此刻,众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招摇过市,什么叫纸醉金迷。
檀香木上镶着金色的配饰,车帘是柔绢布帛,周边还缀着数百颗珍珠。只可惜,车帘数层,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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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梦居顶楼。
叶延拿着一把玉骨折扇,斜靠在栏杆上。辛念在一旁拂动琴弦,悠扬的乐曲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曲高和寡,能抽身嘈杂的环境而独独去欣赏这曲子的人少之又少,尽管如此,蓝衣女子依旧乐此不疲,置身境外。
他们在等,等一个一定会寻音而来的人。
此曲名为《遮谷令》,是碧尘为一故人所做,识得这首曲子的,也只有他和这位故人。
……
从始至终,叶延都黑着一张脸,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辛念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我们是朋友。
媳妇说了,要当面跟人把话讲清楚。
媳妇还说了,人不是不通情理的。
媳妇又说了,你要是敢甩脸子给人看,我就跟人去南疆。
然后叶延就很憋屈,想杀人。
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句“去呗,老子巴不得你去南疆呢”就给人打发了,但这人是辛念,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
自己的媳妇,要区别对待,不能发火,要温柔,要儒雅,要淡定……
是以,他耳边的琴声更加真切了,环环绕绕的直击内心深处。
操!这他妈谁能忍?!媳妇弹的投入了!!!
叶延把扇子一收,迅速握住辛念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琴音骤断。另一只手聚集内力,直冲案上的古琴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玄色的人影闪过,将那把琴拿起,紧紧地护住。
“丫头,听说你嫁人了?”他语气熟络,动作娴熟的坐下。
辛念安抚似的看了叶延一眼,让他松开自己。
叶延手指松动,只不过,他从握着女子的手腕转成握着她的手。
辛念无奈,只好由着他。
碧尘视线在叶延身上停了一瞬,低头笑笑,“丫头,早知道你这么随便就找个人嫁了,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回来。”
辛念感觉她手上的力道加重。
“啧啧,你看看这个人,浑身都透着暴力凶狠,动作粗鲁,除了武功还能入眼以外,他有什么好?”
叶延的脸色由黑转成非常黑。
碧尘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贬低叶延:“还有,你看他长得,哪有我好看?”
辛念:您可别说了,我的手都要被捏成渣渣了!
“好了,我决定了,不能让你跟着这种人受苦,我要娶你回南疆,什么破王妃,我让你当王后!”
叶延手腕一转,一掌拍在碧尘胸口,实打实的一掌。
碧尘猝不及防,很……结实的挨了。
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辛念觉得有些人吧,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根本不会遵守!
叶延转转手腕,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懒散的解释道:“刚刚我手酸了,动一动。”
见辛念一直盯着他,他撇撇嘴,委屈巴巴的说:“我没有甩脸子。”
辛念像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也不许打人,手酸了也不行。”
“嗯,知道了。”
碧尘一脸黑线,“受伤的是我,丫头你不来关心我,还有空跟这兔崽子闲扯?”
“你还能说话,还能走路,还能骂人,我看你没什么事。”叶延抢先道。
“念念,这就是你那朋友啊,你以前眼光真不好,这个人长的丑而不自知,武功不好还敢抢我的琴,还骂我!”
辛念扶额,没有理叶延的哭诉,言归正传,“碧尘,你这次来中原是有什么事吗?”
碧尘拂了拂衣角上带的尘土,端端正正的坐下,“为了接你的琴,我这新衣服都弄脏了。”
“赔你一件。”辛念耐着性子道。
“行,我这次来是为了你。”
“我?”辛念蹙眉不解。
碧尘眼神幽幽的看了叶延一眼,“对,就是你,我要娶你回南疆。”
“不行。”辛念直接否定他的想法,重复道,“不行。”
“谁说不行的,别拿你那套‘不合礼法、不合规矩’来唬我,我不在乎你嫁没嫁人。”
叶延冷声道:“我在乎。”
“嘁,丫头是一定要跟我去南疆的,你在乎管个屁用!”碧尘撩起额前的一缕头发,“不过,你要是愿意入赘,也是可以的,小染也就不用远离故土了。”
叶延作势又要出手,辛念赶忙握住他的拳头,声线温柔,软软的声音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我找你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碧染和慕枫邶达成了什么协议?”辛念认真道。
碧尘手指一顿,摇头道,“不知道。”
辛念眼底划过失望,她笑笑,“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便。”
不等她说完,叶延直接环住她的腰,带着她飞身离开。“琴送你了。”
等人走远后,碧尘才不可控的咳嗽起来,唇角渗出的鲜血滴落在衣服上,看不出痕迹。
他抹了抹嘴角,轻笑一声,喃喃道:“是挺厉害。”
回到无影山,辛念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眼中泪光涟涟,后背的青紫斑块连带着刚结好的痂,一阵阵钻心的疼。
叶延一路上都有意无意的碰她的后背,还!拍!她!
“我故意的。”叶延说的话非常欠打,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他给辛念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而后便拿起一本书罩在头顶,佯装熟睡。
辛念缓了一会儿,想着不能跟疯子一般见识,才开口说:“三年前,我去过南疆,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碧尘。直到我离开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南疆王子。”
叶延不为所动。
“那次是慕枫邶受伤,我去南疆替他寻药。”
叶延轻哼,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我在遮谷寻药,恰好救了他,他那时被毒蛇咬伤,我帮他找了草药,碾碎涂在伤口上,让他能撑着走回去。”
叶延闷闷的出声,“你找的什么药?”
“蛇舌草。”
“不是,我是问你帮慕枫邶找了什么药?”叶延把书放下来。
“三七。”
叶延接着把书盖在头顶,嘴角勾起笑,“补血止血药啊,我也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