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银号失窃案
作者:斋南      更新:2019-10-18 08:35      字数:3387

梅记银号开在南关街上,之所以选址于此,皆因“南关”二字谐音“难关”,为的是取一个好意头,生意人都讲究这个。

库银多达十几万两,窃贼只取了不多不少的两千,还题字公然向牟斌叫号,显然不是冲钱财而来,就是要斗一斗牟斌。

案发后,梅掌柜暗自庆幸,幸亏只丢了两千两,这对财大气粗的他来说,还没伤着筋骨,只能算擦破点皮毛,损失不大。

另外,此案牵扯到牟斌,梅掌柜对牟斌充满了信心,相信只要他出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无论丢了多少银子,他都能给找回来,不仅梅掌柜这么想,登州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梅掌柜没亲自去找牟斌,先去了府衙报案,盗窃案归府衙管,他不能越着锅台上炕,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牟斌率众而至,梅掌柜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犬王明牵着大狼青旺财在前开路,梅掌柜瞅着旺财瘆得慌,直往后躲,远远的抬手招呼道:“牟大人,王捕头,你们可算是来了。”又指着旺财怯生生的问:“这狗咬不咬人呀?”

犬王明道:“这哪是狗呀,这叫犬,小者为狗,大者是犬,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连这都不懂。”

梅掌柜被数落的好生难堪,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只能尬笑。

犬王明又道:“我们家旺财当然会咬人,但只咬坏人,梅大掌柜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它不会咬你的,也咬不着你这店里的伙计。”

梅掌柜干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却还是不敢靠近。

犬王明牵着旺财往里走,梅掌柜还是怯生生的直往后躲。

犬王明笑道:“梅大掌柜,瞧你这点出息,哎呀,你的胆子未免也忒小了点吧,都说越有钱越惜命,看来这话的确不假。”

梅掌柜引领众人来到银库所在的院子,牟斌环视左右,发现院墙不算矮,足有两丈多高,铁蒺藜遍布墙头,大多锈迹般般,高墙配铁蒺,防范小贼尚可,根本防不住大盗。

库房有门无窗,铁门上挂着象鼻子大锁,梅掌柜拿钥匙开锁,牟斌道:“这是府衙统一发放的那把锁吗?”

梅掌柜道:“正是。”

牟斌把锁从梅掌柜手中拿过来,对石依道:“知道这把锁值多少银子吗?”

石依不屑的说:“切,不就是一把破锁吗,能值几个银子,恐怕连一钱银子都不值吧?”

牟斌道:“一千两。”

石依道:“什么,一千两?你懵谁呢?”

牟斌一笑,道:“不信啊?不信你就问问梅掌柜,看我有没有胡说,有没有懵你。”

石依笑呵呵的点指牟斌道:“你要是敢懵我哈,我叫你把那两树枣子都吃光。”转而对梅掌柜道:“牟斌是懵我的吧?”

梅掌柜道:“没有,牟斌说的是实情,这把锁的的确确是花销一千两银子购买的。”

石依还是不信,因为这种锁在市面上顶天了也就值一钱银子,她指着梅掌柜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摄于牟斌的淫威,不敢说实话,你不要怕,有本捕头在,牟斌即便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也不敢为难你,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老老实实的说,这把锁究竟多钱买的?倘若你还是不说实话,本捕头可不饶你。”

梅掌柜道:“石捕头,我没骗你,这把锁的确是一千两银子买的,王爷也知道,不信你问他。”

捕头王道:“不错,我可以作证,这锁的确是梅掌柜花一千两银子买的。”

尽管捕头王也跳出来作证,但石依还是无法相信,因为这事儿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石依扫了牟斌、梅掌柜和捕头王一眼,说道:“你们联合起来懵我的吧?即便这是一把金锁,也不值一千两银子呀,这怎么可能,说破大天我也不信。”

牟斌笑道:“哈……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告诉你吧,这锁是我们的知府大老爷统一发放的,大商家收一千两,中等商家五百两,小商家一百两,不强迫,全凭自愿。”

石依听起来觉着新鲜,说:“还有这事儿呢。”顿了一顿,又道:“既是全凭自愿,梅掌柜何必要买?花一千两买把锁,这不是开玩笑吗?”

梅掌柜苦笑道:“不买不行啊,必须得买。如果不买的话,出了事儿府衙不管。”

石依一听这话来气了,怒道:“身为父母官,保境安民是他的职责,责无旁贷,他凭什么不管,他这么干无异于敲诈勒索,如此胆大妄为,朝廷岂能容他?”

牟斌阴阳怪气的说:“我们这位父母官儿才不怕呢,他上边有人罩着,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硬靠山,他敢这么干吗?借他两胆儿,他也不敢。”

石依道:“他靠山谁啊,有那么硬吗?”

牟斌道:“万家,你说硬不硬?”

这“万家”二字包含着四个重量级人物,他们是北镇抚司镇抚使万达、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当朝首辅大臣万喜,这三人一个比一个官职大,但万家最重要的人物还不是他仨,那是万贵妃,如果没有万贵妃这位好姐姐,他仨什么都不是。

石依身为公差,自然是对万家的巨大能量有所了解,叹一声道:“这朝廷迟早得叫万家人毁了。”

牟斌道:“嚯,你竟敢说这种话。”又对捕头王道:“老王,这话可不敢乱传啊。”

捕头王道:“我传这干嘛,不能够。”

牟斌迈步进了银库,只见房里放着数个大铁箱,每个上面都挂着锁,右手边白墙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要寻失银就找牟斌”,房里没有笔墨,显然笔墨是窃贼自带的。

牟斌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布团,上有墨迹,笑道:“哈……此案就着落在这块布上了。”

布上留有窃贼的气味,牟斌招呼犬王明,让锦犬旺财去嗅。

登州城南有个周家老店,石坚和郭槐就在这家店里,分住着两个房间。

石坚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儿个也不例外,早起后先是抽了一袋烟,再洗脸,而后晨练。

郭槐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今天是个例外,日头都升起老高了才睡醒。

石坚坐在台阶上抽烟,见郭槐出来了,不满的问道:“你怎么才起来,昨晚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逛妓院嫖娘们儿去了?”

郭槐赔笑道:“义父错怪孩儿了,孩儿从不寻花问柳。”

石坚道:“那你倒是说说,昨晚去哪儿了?”

郭槐道:“昨儿个晚上,孩儿去办了一件大事,义父请进来一下,孩儿有东西给你看。”

石坚道:“啥东西呀,还得我进去看,你不能拿出来呀?”

郭槐道:“不方便往外拿。”

石坚和郭槐进了屋,见桌上放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郭槐笑嘻嘻的打开包裹,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现了出来。

石坚一怔,问道:“这银子哪儿来的?”

郭槐笑道:“这是孩儿盗来的。”

石坚吃了一惊,叫道:“你吃饱了撑的呀,发什么神经,这种事儿也能做吗,还告诉我,你想干嘛呀?”

郭槐道:“义父息怒,稍安勿躁,听我细细道来。是这么回事,牟斌那丫的成心和咱过不去,我气不过,想给他找点麻烦,就盗了一家银号,在墙上写下‘要寻失银就找牟斌’”

得意的“哼”了一声,又道:“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案子是我做下的,谅他也查不出来,这回非叫他栽个大跟头不可。”

话音刚落,石坚的巴掌就到了,“啪”的一声,打得郭槐一侧歪,险些栽倒,他没想到石坚能打他,大出意料之外,捂着火辣辣生疼的腮帮子,瞅着石坚,委屈的说:“义父,我觉着我没做错,牟斌这厮如此可恶,难道不该整治他吗?”

石坚道:“混小子,你为什么事先不和为父商量,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倘若牟斌查出是你所为,你将身败名裂,这辈子就毁了,你个兔崽子太鲁莽了,为出一口气,冒这么大风险,值吗?”

郭槐道:“义父,你就放心吧,孩儿行事谨慎,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牟斌又不是神仙,肯定查不出来。”

石坚坐到炕上,抽了口烟,让郭槐把作案的经过详详细细一一道来。

郭槐侍立在旁,一五一十的说了,当他说到,用事先准备好的、浸过墨汁的布,在墙上写字的时候,石坚问道:“那块布呢,带没带回来?”

郭槐道:“带它干嘛,那是罪证不能留,我随手扔了。”

石坚紧张的问:“扔哪儿了?”

郭槐道:“扔银库里了。”

石坚一皱眉,道:“完了,你小子这回算是完了,干嘛把那块布留在案发现场,你这不是找死吗?还说自己谨慎呢,谨慎个屁,这叫天衣无缝呀?这叫滴水不漏呀?你小子……哎,让我说你什么好。”

郭槐不服气,说:“义父,不就是一块布嘛,它能咋地,这布上又没留下我的名字,牟斌查不出来是我,你老人家就放心吧。”

石坚叫道:“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牟斌手下有锦犬,这些狗东西的鼻子灵得很,闻着味儿就能把你小兔崽子找出来。”

郭槐没往心里去,觉着那个什么狗屁锦犬不可能找来,说道:“不会吧。”

石坚“哼”了一声,道:“等他们找来,你就傻眼了。”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几声犬吠,郭槐的心就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