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拿起纸张随手翻看，这张纸显然有些年月了，薄薄地夹在书册里面，几乎和字帖融为一体。【】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些字，我定睛一瞧，居然只是两个字：凤山。

苏少华很好奇：“凤山？凤山是谁？”

“是梅兆祥的大伯，听说年轻的时候就没了。”我随手答道，正要将那张纸收回去，却看见娘亲的神情突变，手中的菜也散落在地，她直着眼睛走到我面前，拿过那张纸不住地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只怕娘亲要犯病，急忙夺下她手中的纸，连声唤她的名字：“娘亲！娘亲！”

苏少华见娘亲这样，也吓了一跳，忙问我道：“你娘怎么了？”

我摸着娘亲的手，她的手变得冰凉，顿时更加慌乱：“娘亲，娘亲！”

苏少华帮着我扶着娘亲躺下，我给她弄了暖手的汤婆子，娘亲哼哼唧唧一阵子后沉沉地睡着了。苏少华在旁陪着我，“你娘亲是什么病？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她找到适合的大夫。”

我便将娘亲的病症说给他听，连同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过去，苏少华听得很认真，不时地问起娘亲的病症的细节。末了道：“我觉得你娘亲是心病，她的心里藏着事，所以才这样。”

我很不高兴：“我也知道她是心病，但是没办法治。”

苏少华道：“也不是没办法，只要能想起以前的事说不定就痊愈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说不定我们重现当年的情景，就会刺激到她呢。”

我坚决不同意，“如果刺激得不好，我娘亲是病更重了怎么办？”

苏少华默默地想了一阵子道：“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来找出你娘的身世。”

我愣了愣道：“怎么找？我娘亲的身世谁都不知道，甚至找不到一个认识她的人。”

苏少华微微一笑道：“这个未必，也可以通过现有的线索来排查，一点点来推断。不过呢，你娘亲的身世实在太蹊跷了，的确不好推断。”

我叹了口气道：“说了半天，不还是没办法。”

苏少华道：“慢慢来找，说不定很快就有了结果。比如你看你娘刚才对凤山这两个字这么敏感，而你又说梅凤山是梅兆祥的大伯，说明你娘应该是曾经在梅家生活的人，或者说，和梅凤山相识，最起码知道他。”

我的心跳了起来，喃喃道：“当年响马洗劫了梅园，如果娘亲那时候在梅园，那么……”

“当年响马洗劫梅园，难道一个活口没有留下吗？而且这么大的事，凤凰镇上的人会不知道吗？”苏少华又问道。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年里除了姚家老太太，谁都不知道梅园当年的事，但是她似乎也不认识娘亲。”

“姚家老太太原本是梅家的小姐，如果你娘亲是梅家的人，她不认识的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娘亲只是丫鬟仆妇之类，她不熟悉。第二，她嫁到姚家后，梅家的某个子女后代，或者两种可能都有，只是后面来梅园的丫鬟仆妇。”苏少华侃侃道来。

我听得愣了神，想了半天越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接着他的话道：“那我娘亲她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家谱上面不记录女儿的名字，你娘亲到底是梅家的小姐，还是梅园的丫鬟，这都不好说。”苏少华道。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道：“她肯定不是梅园的小姐。”

苏少华颇为意外地说道：“为何？你不是说你娘亲会写字，会画画吗？一般的丫鬟不可能学这些。”

我望着他道：“你忘记了老爷，若她是梅家的小姐，老爷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苏少华愣了愣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也的确如此。”

我望着娘亲苍白如雪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我扭过头对苏少华道：“算了，我不再找我娘亲的身世了。”

苏少华推了推眼镜望着我道：“你不想知道？”

我点点头：“反正知道也没什么意义，她现在这样也挺好。”

苏少华笑了笑道：“不抓着过去不放，你还真是豁达。”

我笑了笑道：“那不是我的过去，是我娘亲的过去。”

“也是你的，你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苏少华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想了，他是天上的凤凰一飞而去，我不会再想了。”

苏少华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了竹箫，歉意地对我笑了笑道：“我学了很久，但是并未学得很好，想吹给你听。”

我愣住了，只见他将竹箫贴到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竟然吹得是那首《凤求凰》。果真是吹得不好，箫声时断时续，还有些地方吹错了。但是，我却一直没有说，我只是望着他，我觉得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凤求凰》。

苏少华要回上海，梅兆祥吵嚷着想要跟着一同去。苏少华一直未首肯，只是含蓄地表示怕梅兆祥路上不安全。老爷见他如此，也没说什么，只说回上海再去拜会苏老爷。

大太太吩咐人准备了许多土仪，要苏少华带回上海。苏少华不肯收，却拗不过她，只得收下了。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我只是站在凤栖园的门口低头望向远方，望着那一辆载着他的马车越行越远，仿若一场清梦，迟早会醒。

梅念卿在苏少华离开的第三天的傍晚来找我，那一日乌云沉沉，山林上阴云密布，不知几时又要下雨。我忙着将刚晒的被褥再次搬回屋子里，梅念卿跟着我帮忙搬来搬去，我也没说话，只任由他帮忙。

好不容易搬完了被子，我斜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梅念卿没头没脑地说道：“你是不是想去县里的学堂？”

我愣了愣神道：“老爷不是不让我们去吗？”

梅念卿很神秘地对我道：“我们可以自己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想不到一向父命难为的梅念卿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却很兴奋地一直向我说那间学堂的消息，他已经悄悄去打听过了，还去看了那间学堂，非常不错。他甚至问过了学费，还打算在县城里赁一间房子，用以我们两个人住。他盘算过价格，只需要一块大洋每个月。【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