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梅念卿的娘
我抓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然后恶狠狠地扔在树上。树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粉印，毫无反应。我更加恼怒，不停地拍打身旁火棘果上的雪，树丛上飞溅的雪没入雪地里，融为一体，消失不见。我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我颓然蹲在地上，忽而觉得悲从中来，我的爹爹，他究竟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和娘亲？
“雪儿。”梅念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我，“你怎么了？”
我恼地很，站起身来对他道：“你离我远些！”
梅念卿急忙退后了一步，又对我道：“你别哭，我走远些便是。”
我抹去眼泪凶巴巴地对他道：“你才哭呢！我才不会哭！”
梅念卿急忙点头道：“是我说错了。”
我扁着嘴望着他，他涎着脸看着我，胸前的衣袄被雪花打湿了，像泪痕一般，我搔着脸皮取笑他道：“你哭了！梅念卿哭了！”
梅念卿急了：“我没哭！我真的没哭！”
我的心情好了起来，望着天空，天空上灰蒙蒙的，太阳掩在浅浅的云层后面，我对梅念卿道：“梅念卿！”
“嗯？”他看着我道，“怎么了？”
“你以后考状元的时候，带我一起吧。”我望着他道。
梅念卿愣了愣，望着我，良久点点头：“好。”他的眼里带着光芒，像是已经考上了状元，看到了久别的娘。
我们在秋桐斋闹了大半日，将晚的时候才回到来仪轩。只刚到了来仪轩，老爷派人来传话，说要来看看梅念卿。
梅念卿顿时慌了，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我对他道：“你去床上躺着就好。”
梅念卿这才恍然大悟，忙忙地脱掉了衣袍，爬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小五机警地很，将他脱下的衣袄和鞋子等物都收了起来，只留着家常的衣物。
我寻思着回凤栖园，却被老爷堵个正着，只得乖乖地站在门口向他行了个礼。老爷的心情很好，与昨夜的的模样大相径庭，倒有几分和蔼可亲，见道我便笑：“雪儿来看念卿吗？”
我点了点头，只做出十分乖巧的模样。老爷笑着从衣兜里摸了一把玻璃纸包的糖果递给我，“喏，给你。”
我接过了糖果，又对他行了个礼道：“谢谢老爷。”
“傻丫头，叫我爹。”他摸了摸我的头，冰凉的手指触到我的额头时，我就想起昨夜那一幕，吓得脸立即白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爷却似未发现，只是又摸了一只红纸包给我，“拿去，昨天晚上忘记给你们了。”
我伸长手接过红纸包，对老爷道：“谢谢……爹。”
老爷很高兴，捏了捏我的脸，进了梅念卿的屋子。
梅念卿装病的水平着实堪忧，窝在床上看见老爷来了，急忙掀开被子起身，倒是老爷一把按住了他，对他道：“别动，天凉，小心冻着。”
梅念卿不敢动，只得继续趴在被窝里。老爷摸了摸他的头，他的脸上神情一僵，不敢说话。老爷道：“还好，不烫。”
梅念卿含含糊糊地说道：“多谢父亲挂念，儿子觉得没有事了。”
老爷却坐在他的身旁，凝视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问道：“是不是昨夜吓到了？”
梅念卿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更不敢抬头看老爷，只是用眼睛盯着被褥。老爷却笑了起来，“昨晚上都敢推开王狗蛋，保护你梅姨，这会子怎么这么害怕起来？难道爹爹会吃了你不成？”
梅念卿忙摇头，嗫嚅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老爷伸手抬起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眸说道：“你是我儿子，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做那些事的。”
梅念卿的脸上一白，“谢谢爹。”
老爷却站了起来道：“念卿，爹爹希望你好好念书，但是也不想让你太弱，你是个男人，得要有血性，将来才能保护好你自己的女人和梅园，知道吗？”
梅念卿点了点头道：“是。”
老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道：“以后我给你安排个师父，你跟着练练功夫，身子骨也会壮实些。”
梅念卿应了下来，老爷又说了两句闲话，正要走时。梅念卿叫住了老爷道：“父亲，那个王……王大帅是什么人？”
老爷的神色一滞，目光变得雪亮，掠过了梅念卿，而后不屑地望向远方道：“他不算什么大帅，不过一个小人得志而已。”顿了顿又道：“爹爹年轻的时候，曾经拜过师父学过武艺，在外面混过江湖，认识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其中也有这个王狗蛋，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居然来敲诈，真是混账。”说到混账时，老爷的眼睛一瞪，多了几分杀气，叫人心里犯憷。
梅念卿望着老爷，良久没有说话，老爷又道：“你还想问我什么就直说，我们父子两个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娘她到底去了哪里？”梅念卿脱口问道。
老爷沉默了片刻道：“念卿，你娘也是江湖人，她出事之前，把你嘱托给我了。”
梅念卿猛然跳了起来，嘴唇哆嗦地望着老爷道：“我娘她出什么事了？”
老爷叹了口气道：“念卿，你别再问了，总之，你现在是我儿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梅念卿从床上跳了下来，光脚站在地上，猛然双膝跪在地上对老爷叩首再三，声泪俱下：“父亲，求求你告诉儿子吧！”
老爷冷着脸望着他，声音亦变得冷淡起来：“念卿，难道这么些年，我待你不好吗？”
梅念卿道：“父亲待儿子恩重如山。”
“爹爹会害你吗？”老爷又问道。
梅念卿猛然摇头道：“绝不会。”
“那就行了，爹爹既然不肯告诉你，自然是有不告诉你的理由，总之是不会害你的。”老爷道，“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徒增烦恼。”
梅念卿的身体微微轻颤，依然伏在地上。老爷皱起了眉头道：“快起来吧，这大冷的天，也不怕病着。”
梅念卿没有动，小五急忙上前来扶起梅念卿。老爷又道：“让他好生歇着，回头我再来瞧他。”说完，从身上又掏出一份压岁钱，轻飘飘地扔在床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