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卿正在屋中读书，因为天气冷，屋子里早早地摆上了暖龛，烘得屋子里面暖融融地。我闯进他的屋子时，他正在案几前发呆。突然见到我闯入，惊讶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道：“你怎么来了？”

我望着他，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地一趔趄，又问我道：“到底怎么了？”

我像一只小兽扑到他身上，又捶又打又咬又踢，宣泄我心中的不满，直到被他的小厮拉开。梅念卿没想到我会这般打他，脸上被我掐地红一块白一块，身上的衣服都滚脏了，他也有些恼了：“哪有你这样的？什么话都不说，一上来就打人！”

我恨恨地望着他，“梅念卿！我恨你！”

梅念卿不解，越发恼怒：“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刘妈妈终于追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可累死我了，你这个坏丫头……”一抬头看见梅念卿的模样，叫得更凶了：“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小蹄子打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没做小姐呢，就这样冒犯大少爷，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梅念卿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抬起头问道：“你说什么？”

刘妈妈陪着笑脸道：“大少爷，我说我回去好好教训她，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什么小姐？”梅念卿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叫她要做小姐？”

刘妈妈的神情变得尴尬，她往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那个你不要生气，这丫头她娘给老爷……”她大约想起梅念卿也是个孩童，话说得遮遮掩掩。

梅念卿却明白了，惊讶万分地望着她，又望向我。我冷漠地望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刘妈妈在一旁絮絮地说了缘由，因为我在中秋夜里受了重伤，老爷花重金请了洋大夫给我治病，娘亲感激老爷，愿意给老爷做妾。老爷心慈，下了令，只说日后让人也把我当成小姐。

梅念卿听完这番话，眼睛越瞪越大，走到我面前，抬手要拉我的手，我躲开了他的手，转过身要出去。梅念卿一个箭步追上了我，抓着我的手道：“雪儿，对不起……”

我站在雪地里，望着天空上的月亮道：“我已经没有爹了，现在也没有娘了。”

梅念卿抓紧我的手道：“你有的，你现在不仅有娘，还有爹了，你还有我！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我望着他，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真的吗？”

梅念卿不住地点头道：“真的！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妹！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指着半山腰上的凤临阁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妹妹住在那里，叫梅兆祥。”

梅念卿紧紧攥着我的手道：“我不管，以后我都当你是我亲妹妹。”

我斜着眼睛看他道：“那是不是以后我不管要做什么，你都跟着我做？”

“是！”梅念卿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指着远处道：“那你现在敢不敢跟我去那里？”

梅念卿探头看了一眼，我指的方向那处，丛山峻岭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芒，看着分外吓人。就算是个大人，也不敢在这样的雪夜里翻山越岭，何况是他这样胆小怕事的孩子。他松开了我的手，回到了屋子里。我正要嘲笑他胆小，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件厚实地的斗篷，一件裹在自己身上，一件披在我的身上，帮我系紧：“天冷，别冻着。”

雪很厚，我们穿得很厚，倒不觉得冷，只是走起路来格外费力。

梅念卿的新小厮小五劝不住我们，只得跟在我们身后。刘妈妈打心眼不高兴，嘟囔着不停小声骂我。

梅念卿板着小小的脸，对刘妈妈道：“刘妈妈，雪儿是我的妹妹，也就是梅园的小姐，有你这样对小姐说话的吗？”

刘妈妈陪着笑脸道：“大少爷，这么晚了，你可是不能被这丫头撺掇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了得？”

梅念卿道：“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干。”他的眉眼里有着不同年龄的威严之气，刘妈妈听得这话，晃了晃神，闭上了嘴。

梅念卿又对小五道：“小五，你不必管我，伺候好刘妈妈就行。”

小五嘟囔着道：“那怎么能行？”

梅念卿指着来仪轩道：“要不你就和刘妈妈一起好生回去等着，但是若走漏了风声，仔细你的皮肉！”他提高了声调，满脸都是警告的神色。

小五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他很清楚自己前两任的下场，僵着脸道：“老爷万一知道了……”

“你不会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梅念卿打断了他的话：“别忘记了，你是我的小厮，我若是倒霉，你也脱不了干系，到那时候你只怕不会挨一顿板子那么简单，定是要撵你出园子的。你老娘不是生病，等着你的月钱吗？你若是好好的，自然有你的好处。”说着他竟从贴身的荷包里面取了两块大洋，一块递给了小五，另外一块给了刘妈妈，“刘妈妈，你也是一样， 你好生想想看。”

大洋在月光下发着银光，刘妈妈和小五平日里一个月的月钱都没有一块大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个人一人拿了块大洋，满心欢喜地对梅念卿道：“大少爷体恤我们，只是我们做下人的也有我们的难处，也请大少爷莫要太让我们为难地好。”

梅念卿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个你们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又拉着我继续前行。

两个人拿了钱，再也没有怨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们身后。雪很厚，我们穿得很厚，倒不觉得冷，只是走起路来格外费力。

梅念卿的新小厮小五劝不住我们，只得跟在我们身后。刘妈妈打心眼不高兴，嘟囔着不停小声骂我。

梅念卿板着小小的脸，对刘妈妈道：“刘妈妈，雪儿是我的妹妹，也就是梅园的小姐，有你这样对小姐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