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城门远端等待半晌,待到黄昏时分,窜到靠近洛水的城墙边,尚方含丹极其厌恶的瞪了一眼码头风光,旋即摄定心神,低声道:“王三哥,以你的武功翻过城墙当不是难事。听我的,你现在马上回相府,若是我哥哥还有王师兄他们在府上,立刻让他们领兵而来,将我带走,若是他们不在,你便想办法引开相府前的眼线,万事小心。”王仙宝点点头,旋即脚踩先天神行,双手扣在城墙上,猛然一散真气,三步并作两步,一欲而起,翻上墙内,落在地上,虽是不及吸壁神行般灵巧轻飘,却也足以快步绕开城墙上把手官兵。
王仙宝落在城墙内,往出潜行几步,忽的低声惊道:“是了!相女只顾得让我去报信,她又如何能翻墙而入?”王仙宝藏在一颗大树前心急如焚,忽的见一团明月真气从远端悄悄爬上,尚方含丹机警的往四周看出,见此时守备多集中于城楼下的过道之中,此地守备尚属薄弱,笑嘻嘻的从城墙上慢慢滑下。她身子娇若无骨,落在地上也悄然无声,只是她修炼明月在抱没有多少时辰,加上身子尚是虚弱,当即被反震一力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来,扶着城墙秀眉颦蹙,举起衣衫将血渍擦开,冲着王仙宝摆摆手,王仙宝虽是担忧,但此事拖沓不得,便立即往返而去,快速消失在远端。
尚方含丹不快不慢的跟在王仙宝身后,慢慢往相府附近潜去,心道:“若不是北殷哥传我一片麒麟教心法,怕是我连活着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我现在尚是钦犯,若是被人瞧见回到相府,怕是不知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乱子,搞不好便是杀头之罪。”她向四周看去,相府四周卖艺、商贩、行脚商人全都变了面孔,虽说长安城里人口上百万之众,但这些固定摊位之人就如同血管中的血液一般,一旦有了变化,她便能瞧个七七八八,这些人算是这座巨型都市的活地标,一旦这些看似最不起眼的人发生变化,多半整座长安城都要巨变。她见昨日贩卖六角冰棱珠花的行脚商人已是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城中金铺伙计,她便觉着隐隐不安。再看向四周,一片安宁祥和却让她瞧着万分凶险,市集当是热闹嘈杂之地,越是安宁沉默越是不对劲。
她怯手怯脚的躲在一侧拐角处,瞧着王仙宝毕恭毕敬的给相府门前的侍卫通报,那侍卫瞧见王仙宝如此客气,当即心领神会,知道这事情不一般,立马将王仙宝迎入府中,仿佛他是外人一般。尚方含丹见王仙宝走入府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王三哥安全了我便是放了心,只盼着哥哥不要那么顽劣,出城游猎多日不归。”
她躲在无人处看了许久,心里焦愤成疾,望着闵相府宽大匾额许久,心道:“我早年行事向来肆无忌惮,怎的到了今日却连家都回不去。李北殷,都是你这个小淫贼干的好事!你若是日后敢待我不好,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虽是心念如此,却仍是躲在拐角处蹲着,抱了抱自己的娇柔的身子,甜腻的闭起双眼。
她盯着门前忽的走出两人,正是王仙宝与重雷,她心道不妙:“重大哥和王三哥出来,怕是哥哥仍是带着赤龙营未曾归来。如此来说,爹爹怕是也不在府上,我不能冒冒失闯入王府,唯恐那还未曾亲手抱过亲过的小侄女惨遭祸患。”重雷与王仙宝不动声色的往外走来,绕了一道圈将所有眼线甩开,才小心翼翼的探到尚方含丹身侧。重雷大喜跪地,喜道:“相女!你平安无事便是最好了。”
尚方含丹把他扶起,凝眉道:“人多眼杂,切勿多礼惹人耳目。重大哥,我哥哥和王倪师兄均不在府上?我爹爹呢?”重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相爷从今晨上朝,至今未归,也不知是如何。含辛公子和王倪先生尚在长安外百里处游猎,府上守备并不森严,相女,不如咱们先回相府再说?”尚方含丹摇摇头,低声道:“我行迹一旦暴露,狗贼们便再给我们闵相府再加上一条窝藏重犯之罪,不能如此。看来我多半是回不得家,这样吧,重大哥、王三哥,你们随我往北宗去,找李教主帮帮忙。即使我们走不到那么远,也希望能在沿途上遇到游猎的哥哥。”重雷、王仙宝一并点头,说道:“全听相女安排。”
三人一并从相府门前离去,却见方才翻入的城墙上忽的沾满官兵,张弓搭箭,尚方含丹低声道:“行藏败露了,我们被人包了饺子,出不得了。”王仙宝怒道:“相女,既然相府暂时是回不去了,我们兄弟二人便掩护相女杀出去的好!”重雷点点头,也道:“不错!我手臂上的伤养了多日,尚未动动手脚,就这些个酒囊饭袋,想对付也不是件难事!”
尚方含丹看了看重雷僵硬的手臂,低声道:“重大哥,你肩上的碎骨虽是用哪哒精髓露黏合了,但经络尚未打理的顺,不能乱来。再说了,一旦被人发现我和你们二人在一起,便知道闵相府有人和钦犯勾结,我若真是只顾自己,不顾相府安危,又何必这般大费周折。”旋即她极度厌恶的看了一眼远端码头,低声道:“咱们走水路,水上官兵多少比路上要少,一旦咱们出了事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还能拼死一搏。”王仙宝点点头,叹道:“小人知道,那地方相女怕是再不想去看一眼,真是真是难为你了。”尚方含丹摇摇头,带着二人迅速往外走出。
三人走到码头周围,四周已是被来往船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尚方含丹立在码头却仍是一阵作呕,凝眉不展,却见重雷从船上跑下来,忙道:“相女!这四周船家都不肯载人离去,说是京兆尹下令,近半月来往长安的船只客人必须拿到京兆尹钦发的通关文书。”尚方含丹眉头紧皱,忽的一艘小船在水上疾行而来,尚方含丹瞧着奇怪,那小船之上并无人划桨,显是内功大成之人以内力强催,驱动船只而行。她往船内看了看,却见那船家站起身来,将头上斗笠摘掉,负手而立,冷冷笑道:“相女,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重雷、张元淳连忙护尚方含丹着回过身去,往城中跑去。岂知刚跑了几步,无数国县侯府的武将纷纷围在码头前,扛着一挺轿子将过路拦住,尚方含丹定睛一看,那轿子上之人正是已是被李北殷打的筋骨断裂,永难起身的张元淳。三人已是被团团围住,重雷往后怒骂道:“赫连赤!张元淳!你们两个狗贼到底想如何!”张元淳鄙夷的瞪了二人一眼,冷道:“你们两个奴才还没资格和老夫说话。”
尚方含丹凛凛一颤,冷笑道:“张先生,那小女呢?”张元淳冷喝道:“尚方含丹,你可知道你当日跟着李北殷离去,给国县侯府惹下多大的乱子!”尚方含丹点点头,低声道:“张先生,我既然敢走,也就能料到会发生什么。不过,我既然回来了,也准备好了接受一切苦果。不过在这之前,且让我把赫连赤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揪出来。”
张元淳一阵凝眉,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尚方含丹并不理他,凝眉看向赫连赤,冷道:“赫连赤,当日我回到长安之时便被你捉去,好生一顿羞辱,你放心,这笔账我早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你还真是像影子一样到处跟着我,阴魂不散!”赫连赤冷冷道:“相女!当日将你掳走,确是我所为!但后来羞辱你侮辱你,要砍断你手指之人,却不是我,你该是心里清楚。”尚方含丹冷冷道:“这我自然知道,你赫连赤也是一条好狗,四处搜罗靠山,当日羞辱我之人想来也是权位极高之人,必不是你,也不是白重黎。可你前段时日才吃了哑巴亏,今天又来,我确是搞不明白你要做什么。”
张元淳在软椅上怒道:“尚方含丹,你说的什么鬼鬼祟祟的话,让人听都听不懂。你不必痴心妄想李北殷那狗杂种能来救你,我们几人跟着重雷、王仙宝二人,发现李北殷根本就不在你身边!我们不捉王仙宝,便是要顺藤摸瓜,寻到你的踪迹,今天你插翅难飞!”王仙宝满脸通红,低声道:“相女,是小人办事不力,泄露了你行迹,请责罚。”尚方含丹冷冷一笑,说道:“不能怪你们,赫连赤、张元淳给人当狗当惯了,嗅觉通常比人灵敏。”
旋即她上前一步,冷冷笑道:“张元淳,你四肢胸骨虽然都断了,但脑子还没笨的这种地步吧?”张元淳一阵打量,怒喝道:“尚方含丹!你这话什么意思!”尚方含丹冷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我回到长安已经有十日之久了,在这期间我早已被赫连先生捉走过一次,可他看来并没有将如此要紧之事,告诉你和白小侯爷,你说说,他是想做什么?”张元淳当即一凛,凝眉道:“赫连兄!尚方含丹到底是侯爷爱妃,你之前捉到她,却不给侯爷通告,还让她给跑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和侯爷均是毫不知情!”
赫连赤眉头一凛,心道:“尚方含丹这丫头好生厉害的心机,她当日被我捉住却已是看出我和马公公开始私下沟通。虽说马公公与侯爷关系匪浅,但侯爷到底是隔在老夫和马公公之间的桥梁,我这般越级,怕是会令侯爷生疑。”他连忙喝道:“元淳兄!你切勿听相女在此胡搅蛮缠,无中生有!”
尚方含丹失笑道:“张元淳,你看看赫连先生的反应,他当日可不是像今日这般客气,称我为相女,而是一口一个妖女,一口一个贱货。”旋即她转过身去,冷冷笑道:“赫连先生,是不是你今日所事之主,地位远不及当日那个黑衣人?所以不敢再对我造次?”张元淳怒道:“赫连先生!你可是对侯爷爱妃做了苟且之事!所以不敢告诉侯爷,你已经捉到相女!”赫连赤怒道:“张兄!咱们你到底一条绳上蚂蚱!老子平生最爱女色不假,但还没蠢到去动侯爷的女人!你切勿听这尚方含丹在此口出狂言!挑拨我和侯爷之间关系!”旋即他忙喊道:“张兄!我们将相女带回侯府,这件事我自当向侯爷说个清楚!”
尚方含丹唉了一声,负手笑道:“赫连先生,张先生,我既然已经落入你们手里,也没想过能再逃出去,我可以安安稳稳的随你们回国县侯府去,不做任何挣扎。但你们必须答应不为难我这两位家将。”张元淳怒道:“这怎么可以!若是他们二人往闵相府通风报信,还不是让赤龙营借机踏平了国县侯府!”尚方含丹眼眉一凛,旋即叹道:“小侯爷不就是想要我和神恃剑?可这剑现在的确不在我身上,我总要派个亲信去城外取回。”赫连赤冷冷笑道:“相女!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哥哥李含辛就在长安城外,我们二人便是再蠢,也不至于让你这两个亲信逃出去。”
尚方含丹点点头,旋即将一杆尚方剑扔到地上,示意缴械投降,重雷、王仙宝登时一惊,忙道:“相女!你不能…………”尚方含丹举手止言,将二人拉倒一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我改了主意,我偏偏不走了,我要潜入他们内部,白重黎、赵归真、马元贽、赫连赤,这些狗东西把我真的惹恼了!我要把国县侯府的根都拔出来!但这么做就必须以身犯险!重大哥,你们二人听着,我们佯装突围,赫连赤、张元淳的目标必定锁定在我身上。你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王三哥,你去寻曾医仙和小妹,跟着他们上北宗!记住!我的话要一字不落的告诉小妹和李教主:朝廷要派人攻打北宗!因为北宗密谋造反!和麒麟教妖人勾结在一起!听到没有!”
重雷与王仙宝登时大惊失色,忙道:“相女!这……北宗可是李教主的家,你这么做………”尚方含丹低声道:“李教主身边有楚征南这等人物,他会明白我的心思,你们二人快走。”
重雷王仙宝身子发颤,忙喊道:“相女!我们不能抛下你一个人不管!这不行啊!”尚方含丹气的跺脚,只得逼着他们二人走,忽的尖声喝道:“走啊!随我杀出去!”说罢她手起一套明月在抱挪移神功,滚滚水波重击在身侧之人胸腹之上,直将那两名武者二人打翻在地。
王仙宝、重雷爬身起来,知她已是开始作戏给张元淳、赫连赤看,为的是吸引二人注意力,让他们兄弟二人有机会逃出去。重雷、王仙宝也便含着眼泪大喝出手,一套紫薇空明拳、一手先天子午剑掌,将四周之人打飞而出,赫连赤眼看巨变,立马飞出一记阿维神掌,将尚方含丹击飞在地,掌风炽烈难当,却只将她打飞而出,未伤到内脏。
赫连赤见状不妙,飞出去落在尚方含丹身侧,一般将她拎起,立在一边,再度以飞火封穴手将她全身真气大穴封住,大手一挥,示意其他国县侯府武者快速上前,将王仙宝、重雷围住。
重雷手起紫薇空明拳,一拳砸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大道,刚冲出去半步,身后便被一连砍了十几刀,刀深裂骨,啊一声惨叫,嚼穿龈血,怒喝着一把将王仙宝扔了出去,喊道:“走啊!走啊!!我跑不出去了!我留下照顾相女!!”王仙宝哀叹一声,旋即脚踩神行快步离去。赫连赤冷眉一闪,一把扣住尚方含丹肩部,冷冷喝道:“其他人!把王仙宝追到之后!格杀勿论!!”王仙宝将步伐提到极致,快速逸去,一众国县侯府之人立马
重雷从地上爬起身来,怒喝发疯一般奔向赫连赤,全身紫霞明灭,一道空明拳劲打向赫连赤,赫连赤冷笑一声,将尚方含丹僵硬不得动弹的身子挡在身前,喝道:“狗奴才!你若是有本事!便将你主子一拳打死啊!”重雷见尚方含丹被赫连赤当做肉盾一般挡在身前,当即惊呼一声,将拳劲扫向别处,身子微微失去重心,赫连赤眼疾手快,一手将他穴道封住,踹翻在地,昏死过去。尚方含丹望了一眼王仙宝离去的身影,心道:“王三哥!这事能否成,就看你能不能给李教主他们送去信了!”她脖颈被赫连赤一掌刀看住,登时眼前一黑,昏迷过去,再瞧不见一丝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