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碎玉手的第一招名为馔玉心惊,转以奇长五指窜人心脉,李北殷忽见漫天骨爪纷飞,清冷如仙的渡朔神君刹那间神情大变,煞气横生,一双纤长玉手上十片指甲忽的生的纤长可怖,团团紫色玉墨缠绕其上,如魔杀玉爪。
李北殷立在原地,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底直冒上来,岂知这明月碎玉手威力何止止步于外功伤人,施展至极几欲敌人心神震慑,李北殷光是瞧着几眼,全身寒毛竖起。突然间渡朔神君猛然一睁眼,娇喝连连,声音亦是极其森冷,再无方才仙气袅娜之感。右掌一立,五指成爪,左掌横推,回身便是打出滚滚玉骨爪风,漫天如冰雪般青蓝的骨爪凭空出现,声声犹如刀剑砍在寒冰之上,极其特别,虽是悦耳却也令人胆寒至极。
李北殷见一招馔玉心惊袭来,猛然回身催出一套太羲神剑掌,炽烈阳炎灼天恸地,阳炎化坚冰,端是将第一招馔玉心惊化去,他落在原地刚刚松口气,岂知那明月碎玉手余劲根本未曾消散,坚冰真气虽然被化,但由渡朔神君自身指骨爪功却难以化去,李北殷拍的一声被打在胸前,衣襟登时被抓出五指大洞,模样就如用手指插出来的一般。
李北殷吓得魂飞魄散,岂知那指骨爪风再往前进半步,他胸膛便被一爪戳出五个窟窿。他极快催出五道六阳剑,炽烈无匹,迅捷无伦,硬是将渡朔神君逼回原地,道道六阳剑打在她身上确实顷刻消融,如冥水灭玄火,天生相克。李北殷在原地看向自己的衣着,伸手往破洞窟窿中一穿,想架起旁通神功感受残存真气,寻到破解之法。可他五只手指确实插不进五道窟窿之中,渡朔神君人生的仙冷灵秀,手指纤细,自然要比李北殷的手骨秀气的多,纤瘦的多。明月碎玉手快极无伦,出手如同鬼魅,只是一招便足以震慑四方群雄,纷纷惊喊出声。
石毓英等人看向李北殷,均是紧皱眉头,替他捏了把汗,石毓英往前探了几步,却见他衣襟上五个大洞,犹如照着手指的模样细心雕刻而成,散发着滚滚烟墨。上官家的三大家将,麒麟教两法令无不惊奇,曹仁清更是看目欲绝眦,回头大喊道:“公子爷!错不了的!咱们老爷就是被这恶毒武功害死的!”上官神斌全身冷汗直冒,童年噩梦再一次在眼前浮现,看向石毓英问道:“表妹!”石毓英怯生生点了点头,说道:“这声音像极了,又清冷又可怖。爪功残留的指洞也一模一样。”上官神斌登时俊容狰狞,铿锵一声一把龙由神锋出鞘,就要冲将上去,忽的被石毓英拦住,喊道:“表哥,武功错不了,却也不可能是这女子做的。”
上官神斌看向石毓英,见她面露忧思,极为庄重,忽的一阵颤抖,点点头,摇头苦叹:“是了是了,她不过是与我等年纪相仿,十几年前不过是个小姑娘,哪来的本事杀我爹爹这等江湖绝顶高手。”刘沣走来说道:“是啊公子爷,就算人的样貌身材可以伪装,可骨骼却是做不得假,老爷胸腔上的五根爪洞,当是个男子行凶。”上官神斌猛然一惊,旋即长剑回鞘,连连点头,四周人均是生疑,要知这上官公子武功卓绝,行事向来稳重温文,鲜少有这般冲动狰狞之色,必是这女子与他关联颇深。
上官神斌暗叹一声,说道:“都多少年了,杀父之人却是至今逍遥法外,始终未曾寻到半分痕迹。是我失态了。”孙叔策呸了一声,喝道:“公子爷!就算不是这女子干的,可这武功必是她师傅等人传授,必然逃脱不了干系!咱们可不能让她跑了!”上官神斌点点头,眼神一冷,说道:“无论稍后李教主与渡朔神君胜负如何,都要将她留住,问个明白。”说罢朝三位家将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会意,快速向三侧围去。
李北殷在场中一阵震颤,哪知世上竟有如此凌冽刺骨的爪功,探在几个大洞上也是丝毫探不到真气痕迹,说来他只是半刻迟疑,渡朔神君也只是身形微微一个挫动,紫墨玉影便从场中凭空消失,已转到他身后,一掌打向他后心。风声虎虎,刀剑劈砍坚冰再度传来。
渡朔神君这一招是明月碎玉手中的第二招,名为紫玉搔头,动作飘逸优美至极,招式是女子轻轻探手抚后脑,仿佛从抚摸头上玉钗,姿态飘柔,巧笑连连,令人望之失神。实则是惑人招式,会忽然从后脑承灵穴拔出积蓄其中的明玉真气,凝结成紫墨摧坚爪,猛然抓向其人。这一招对男子极是有效,拔出的真气凝结成紫色墨玉,仿佛从女子臻首上取下一把紫玉搔头,因而得名。只是李北殷全身启天真气足有十成内功,因而耳聪目明,那刀剑劈砍冰块的动听之声稍稍传来,他便脚下如登云踏雁,忽然腾跃而起,险险躲过,脑后长发却被摧坚爪猛然刺穿,那骨爪犹如锋锐刀剑,一削便断。尚方含丹等人触目惊心,亦不知世上竟有如此能使人体四肢锋锐如刀的爪功。
渡朔神君猛然抬头看去,明月碎玉手第三招玉颜空死,猛然袭来,这一招名称则是取自白醉仙一首诗集而来,不见玉颜空死处。创此爪功之人仿佛已是与诗中之人一般,痛楚难当,悲痛发狂,从而接着连发八爪,一爪快似一爪,一爪猛似一爪。漫天清冷骨爪飘飞,全数抓向半空梯云的李北殷,李北殷瞧着触目惊心,始终不出一声,双手同起太羲神剑掌,在半空中猛然旋转,宛如金乌,道道清蓝摧坚爪被阳炎金乌化去,但玉墨中实质隐藏的渡朔神君骨爪却是冷若呈露寒冰,炎阳难以融化。待到第九爪猛然发出,渡朔神君忽然跃起,飞身高空,亦是足踏青云,一纵而起飘柔若仙人揽月,竟是比李北殷还要接近高天,忽的一个转折,头下脚上,左爪抓向李北殷头顶而去,五指纤长如鬼,破坚摧刚,几乎要将李北殷脑颅插出一个血洞。李北殷被逼的一阵大喊:“这到底是什么鬼怪功夫!”渡朔神君冷冷不语,噗的一声,左爪手指直接无视擒龙真气护体,若摧枯拉朽,轰然破开李北殷头顶三寸之处的护体真气,猛插而下。
尚方含丹在一侧险些失声惊呼,只见渡朔神君忽然落下地来,凄然长笑,李北殷落在一侧,却也似乎并无大碍。渡朔神君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在日光下一面笑一面瞧,摇头苦叹。尚方含丹等人无不大奇,均不知方才高空之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北殷已是命悬一线,明月碎玉爪已是胜券在握,怎会忽的战局惊变,反倒是渡朔神君一只左手被打的血肉模糊,甚是骇人。
一侧上官神斌与石毓英却是始终紧盯着看,方才高空之上,李北殷袖中忽的飞出两把工美至极的银笏,神哭令与李北殷心脉相连,自行护主,飞出五根困龙刺将渡朔神君摧坚爪刺出五道透光血洞,皮肉外翻。渡朔神君举掌苦叹道:“我苦练本派明玉素书神功多年,却终是练不到大成之境,明月碎玉手传我到手上,真是愧对师傅,愧对前人。”李北殷长手一挥,五根困龙刺忽的从远端飞回,嵌入神哭令凹槽之上,收入袖中,一阵愧疚,心道:“渡朔神君虽是出手狠辣,招招致人死地,却也是全靠着自身武功修为,以功压人,不曾持器械之威。神哭令与我心脉相通,却是难阻止它自行护主。”渡朔神君冷哼一声,似是看穿李北殷脸上神色忧思,冷冷道:“李教主,还不算完。”李北殷抬头一看,她一直纤长玉手已是被困龙刺伤的血肉外翻,森森白骨在郎朗白日下泛出层层光泽,看得人心底发寒。
渡朔神君冷冷大小,双手背负,待她笑声一停,伸出双爪一阵乱舞,嗤嗤数声,破坚摧刚,披靡所向,无人可当,挦绵扯絮,凛冽爪风青蓝骨光四起,轻飘如漫天清雪,场中一时间冷风四起,仿佛北国天寒。荆南一带气候湿润温和,纵使冬季也是鲜少有雪,更不会如此寒风呼啸,四周之人忽的全身因忽然间的冰冷猛然打抖,双手上飘起白雾,仿佛结冰。李北殷定睛又看,岂知那渡朔神君双手已然被裹上一团轻纱白绢,奇的是她手上伤口却已然止住鲜血,正在白绢中快速愈合。方才因皮肉外翻而发肿的肌理已是平复下去。李北殷心道:“明玉素书经的武功仿佛已经超脱武学范畴,几近道术,困龙刺上的真气本是并无可破,可她却………”
李北殷在原地与渡朔神君冷冷对视,负手而立,均是未曾再急于动手。三大菩提子在原地猛然睁眼,心海中回荡起团团魔音,忽的鬼号一声,从原地猛然跳起,这番是举起三招魔掌,袭向李北殷背心,招招快捷无伦,鹘落鹰击,赤、紫、黑三团魔气翻涌,令人不寒而栗,四周鬼哭神嚎,仿佛幽魔再世。楚征南在场中心凝视许久,忽的见三人奇袭再来,早有准备,手中飞起一团化极神雷,举在肩上飞身如去,一击化极神雷足有八成内功。三人被楚征南再坏好事,又被其震飞原地,魔吼怒啸,恼怒无比,楚征南落在李北殷身后,抚须冷道:“不知羞耻!”
旋即他看着三人已是神智不清,渡朔神君与李北殷互有胜负,又怎会忽然无故袭去,心道:“据我所知,三大菩提子为幽丰宫四大天王麾下悍将,也必然知听命于四人及造书天。可这般看去他们三人已是毫无人性可言,又怎么会整整齐齐一齐攻去?”他看着渡朔神君与李北殷冷视不断,无暇分心遥控三人,又看向与燕齐眉比拼掌力的西风天、伊舍那天,也不似有功夫传音作恶。唯独看持国天王在原地盘膝而坐,眼神冷冽阴鹜,冷笑看来。
楚征南当即明白,原是这四大天王中持国天为首,三大菩提子的九幽谛听魔音便是源自持国天传授,他本人自然也是精通这门音功,故以音功乱人心神,遥控三人。楚征南举指喝道:“老匹夫!你好大的胆。你不是我教教主对手,就怀恨在心,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不到幽丰宫持国天王武功稀松平常,任人鱼肉,品格更是低劣不堪,年老德薄!”持国天轰然起身,双手腕骨已然重接,舍弃燕齐眉转而冲到三大菩提子身前,挥起一掌打在圆通尊三人脸上,喝道:“成事不足。你们死不足惜,幽丰宫失节事大!你们三个在幽丰宫做了许久,天下武功也都看了不少!一再丢本宫脸面,简直废物!”那三人早已没了神智,完全如供人差遣的死尸一般,却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
持国天猛然转身,举指喝道:“楚征南,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楚征南负手冷笑,颇有风流不羁神色,昂然道:“说一次?楚某就是说一百次也是实话。幽丰宫四大天王属你年纪最大,辈分最高,武功也是最不济!说你一句年老德薄,看似刻薄,却算是楚某口下留情,饶过你了。”
持国天大喝道:“楚征南!你教主与我宫宫主算是两大宫教齐名之人,他武功高于我,持国天身败犹荣,他要辱我也就罢了!可还轮不到你这做奴才的,爬在老夫头上拉屎!”楚征南朗声一笑,负手喊道:“持国天!你幽丰宫天王原来自居造书天的奴才,可我麒麟教没这奴才说法,教主与兄弟们肝胆相照。”说罢他上下一番打量,冷艳睥睨,失笑道:“想来你今年已经年近七十,做了一辈子奴才,滋味如何啊?”
持国天尖叫一声,头上金冠一甩,扔在地上,一头雪白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显是动了真怒,扑将上来,一团炽烈难当的易经奔雷真气轰然砸去。楚征南脚踩神行落在一侧,险险躲过,一团奔雷真气鬼使神差,猛然袭向一旁肃立的渡朔神君,持国天老脸惨白,大喝道:“快闪开!!”渡朔神君冷冷回眸,手中紫墨摧坚爪猛然一抖,忽伸忽缩,五指关节中都是喀喇声响,显是骨脆之声,一招馔玉心惊再次挥洒,漫天清雪骨爪虚影飘摇,一击将奔雷真气刺穿出去。
一团摧坚骨爪挟裹真雷再度飘乱而去,重重砸向场边围观之人,四周之人惊叫一声,忽然向后退去,再看去却见那被袭之人,正是那方才对天方教出言不逊的神剑门门主王文友,原是其人并未远走,而是暗中伺机偷袭李北殷,报那一言之仇,博浪飞椎。却见此人手中正藏着一把淬毒袖剑,漆黑无比,四周人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渡朔神君冷哼一声,闭目冷道:“卑鄙小人,死也活该。”四周之人围上去看,此人方才毫无防备,被一团易经真雷炸的四肢爆裂,胸口更被明月碎玉爪刺穿,心房飘烟,正是五道指洞将其活蹦乱跳的心脏愕然穿碎,那人胸骨碎裂成渣,七窍流血,死状可怖。四下惊乱出声,纷纷心头寒冷难当,岂知这渡朔神君看似仙冷如玉的仙子,出手却如斯狠毒凌厉,一招明月碎玉手端是无坚不摧,人骨皮肉在其面前,更是如石击卵。
持国天见渡朔神君算是反应神速,躲过一击,心下收神旋即怒喝一声,再度向楚征南扑将而去。此番再起南明离火剑掌,奇袭楚征南后心,掌力赤红,动作迅捷,端是凌厉如剑。楚征南横身扎马,正是一招明月在抱挪移功,将一只南明离火剑掌困在身前半寸之处,完全凝固,动弹不得,忽的冷笑一声,说道:“持国天王,你与增长天王到底何愁何怨,怎会如此记恨于她,一击不成再来一击。”持国天手掌被楚征南困在明月真气中动弹不得,勃然怒道:“你说什么!”
楚征南双手四下挪移,忽然将明月真气一团甩出,正是又袭向渡朔神君身侧而去,明月挪移可反弹内功袭劲,化以为用,持国天曾在段明心手上吃过大亏,对着武功端是忌惮万千,可幽丰宫多年不涉足武林,又哪里知道楚征南能将启天无相神功中三篇汇聚一身,均是十成内劲十成火候纯炼,一个不经心便着了楚征南的道。
明玉素书经功体非常奇特,修炼至大成,全身大中枢穴位练成北斗七星,内功运转不叠,与人交手便不损耗一丝一毫的内力,渡朔神君虽是尚未达到如此圆明通镜的程度,但也深受其益,在原地修养吐纳一阵,便又将功体充盈,正欲脚踩神游再度袭去,忽的感觉身后一团烈火剑掌袭来,回头一看也是一惊,娇喝道:“老东西!你发什么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