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从远端天际落下四人,为首之人便是当日在北海之滨俊迹出没的上官神斌。他生的体态修长而消瘦,衣着飘袂衫但难掩一身贵气,只是男子生的这般肤白貌美却是世间再无二人,龙眉凤目,凤目白肤,眉飞如龙,当真卓然如玉,精致到只能用玉面秀孔来形容。金冠束发,龙剑系腰,端是世间第一等的好人才。
随他身后而来之人自然是三位家将,铁掌横波曹仁清、虎头钩剑孙叔策、千斤神腿刘沣,这三人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北方武林均有其一席之地,然此三人却心甘情愿为上官神斌鞍前马后,攻其驱驰,即使走步行路亦是毕恭毕敬,几近谦卑,端是看得四周人一阵生疑。上官神斌穿着一身白金长袍,腰挎一杆锋锐难当的龙由神风,手提一把金玉长扇,阔步而来,拱手笑道:“诸位有礼了。”其人声音之动听,却是世间少有,极具磁性,仿佛长剑断石之声,既有少年鲜衣怒马之轻狂,又有北国男儿特有的雄浑豁达,铿锵泠冽,以珠落玉盘而形容也不为过,长扇一挥,凉风拂面,万般英气自然而然勃发,清神朗气,是为天生,绝非矫揉作伪。
其人阔步而来,三名家将紧跟身后,四人身后又跟着两名闺英闱秀,朝华夕才的女子,李北殷定睛一看,却是一阵吃惊,心道:“毓英?她终是寻到他表哥了?”石毓英生的肤白如玉,凉眸寒音,耳戴纯银小环,却是再无往日灵怪嬉笑神色,显得温婉无比,她瞧见李北殷双手被砍得血肉模糊,心头一惊,冲着他一阵点头。
李北殷又看向石毓英身侧一个女子,那女子与石毓英不同,眉心竟如澹台仪一般生出一轮元阳朱砂,显是峨眉金顶剑派弟子。那女子生着一张清丽极简的脸庞,一身宽大的金白相间的长袍,长发以长银官钗轻盘起,两缕乌黑如墨的长发从胸前垂下。淡淡的腮红,肌若羊脂凝玉,整齐的长眉,细长温软的鼻梁,点点红樱般的嘴唇,面容极简如此却勾勒出温婉至美。
明艳的淡妆下,她的面容摄走了在场所有人的的魂魄一般,令周遭血战之人都暂时忘记仇怨,一阵失神。婀娜多姿,纤腰微动,似有香风阵阵。手挽银盆,腰系长剑,席卷千秋。消瘦的玉颈上,分明是一张淡淡的妆容,微微腮红,面若雪肌,光滑柔嫩,却并无丝毫女儿家羞柔拿捏,反倒是恍若北国腊梅,傲寒立雪,两道如细剑般秀眉,透发着凛冽的英气,细长温软的鼻梁玉挺,一双凉凉的玉目若寒水爽朗,尽是洒脱巾帼之色。
李北殷盯着那女子妆容一阵凝眉,盯着她看了许久,端是瞧着她容仪间欲六灭师太、澹台仪都有相似之处,心道:“峨眉弟子习有三阳神功,其中纯阳筑基功使得人眉心间生出元阳,这定是位峨眉派弟子。听毓英说她五师姐赵凝魄始终跟着她表哥上官神斌做事,想必就是其人。”
伊舍那天手挽七彩轻纱,轻摇漫步,走上前去,冷冷笑道:“上官公子,前段时日在回疆天山相见,你身边便跟着三个名震武林的武者,心甘情愿给你做家将。今日又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相伴相随,这排场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上官神斌走上前来,负手而立,并不答言,朗声问道:“幽丰宫向来独居南海,偏安一隅,此番不过数月,贵教却多次扰乱我中原武林,究竟意欲何为。”
伊舍那天冷冷道:“上官神斌,幽丰宫做事何时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李北殷、燕齐眉与你毫无瓜葛,你出手阻扰便是与幽丰宫过不去。你当你自己是武林盟主吗?!”上官神斌俊容朗笑,仰天说道:“在下不才,岂有此等雄心。只是咱们中原武林同道上下一心,大是大非面前并无门户之别。幽丰宫几番造乱武林,在下恰好途经此地,瞧着幽丰宫四大天王、三大菩提以多欺寡,实在看不下眼,这才出手相助。”
旋即他长身阔步,走到李北殷身前一丈之外,一番打量,拱手笑道:“黑金古袍,长冠束发,想必便是这段日子红透武林半边天的天方麒麟教李教主了。幸会。”李北殷又瞧了上官神斌许久,此人生的龙眉凤目,长身玉立,修八尺有余,世间俊美男子他亦是见得不少,如沈同光般英武非凡,如马仲青般矍铄精明,如楚征南般逍遥写意,但比之眼前公子都或多或少暗淡许多。上官神斌身穿白金长袍,腰悬龙由长剑,飘然而来,潇洒闲雅间尽是北国人生来特有的豁达豪爽,霸气绝伦。
李北殷拱手笑道:“多谢上官公子仗义出手。人道北方武林有位‘三龙公子’上官神斌,人如龙凤精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上官神斌朗笑道:“唉,李教主谬誉了,男儿郎大业为先,容貌皮骨均是外相。在下曾对李教主生平有过了解,不想李教主年方二十余岁,却已是一教之主,手握半壁江山。武功卓绝,十二大派于曲靖围攻贵教,全被李教主一人之力打的抛戈弃甲,悻悻离去。在下愚痴李教主几岁,至今却一事无成,实在惭愧,又如何担当的起李教主金口玉言。”李北殷笑道:“公子过谦,此番相救之意,来日必定报答。”上官神斌点点头,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且请李教主稍作休养,这些幽丰宫鬼魔,在下替你挡着。”说罢他阔步离去,身影飘袂间紫电飘摇,缩地成寸,端是轻功已达神游之境,令李北殷一阵心惊,心道:“好俊的身法。”
石毓英走到李北殷身侧,从腰间拿出一捧白绢帮他包扎止血,柔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又搞成这副模样了?”李北殷听着她话语之轻柔温凉,却是前所未见,愧色道:“毓英,当日峨眉山一役之后,就再没寻得到你。当日实在对你不起,切不该那般说你,这便给你赔礼。多月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石毓英脸上一红,摇摇头,柔声道:“那事是我不对,你莫要放在心上。我很好,无需挂怀。”
李北殷瞧着她似是第一次如此轻柔温婉待人,出言绉绉掉文,极是不习惯,笑道:“我终是有缘得见你表哥的人才貌相,确实是世间第一啊。没想到你寻到他之后,性子也变的温柔多了,也不骂我是臭骆驼,活像个大家闺秀。”石毓英脸上绯红如火,面容柔笑浅浅,手中忽的暗使一招逍遥指朝着李北殷双手间的伤口狠狠一戳,令其疼的龇牙咧嘴、石毓英面容僵硬,极力维持平和柔笑,却暗中对李北殷天音传密:“臭骆驼!你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手戳成马蜂窝!”
李北殷为这巨大的反差惕然心惊,猛然抬起头看去,却见她脸上仍是柔笑不断,眼神紧盯却快要冒出火来。李北殷嘿嘿一笑,心道:“毓英对她表哥哥一往情深,今日一见却是人中龙凤,也是难怪。她向来讨厌学武,却心甘情愿变得这般温婉,武功也是大进许多,这可是娘亲外公都喊不动的事情,想必也是为了她表哥吧。”旋即低声笑道:“瞧着你神采奕奕,想来你表哥也是待你不错,真替你感到高兴。”石毓英先是嫣然一笑,果真是被他戳中了心事,随后她又盯着李北殷一阵失落,低头不语。她扭头一看,却见尚方含丹已是朝着他二人走来,美目盼兮,流光若同骄阳。两女眼神交火,忽的均是脸色一冷。石毓英哼了一声,低声责备道:“你怎么还把这妖女带在身边,我小师妹呢?”
李北殷将尚方含丹小手紧握,拉到身侧,谨防她被人暗袭,低声道:“澹台她被你四师姐接回峨眉山了,贝师姐说贵派掌门炎阳伤势痊愈,她们师徒几人分开多日,互相思念,自然要回去了。”石毓英猛然抬头,凝眉道:“痊愈?这怎么可能,三阳荟萃阳炎灌体,走遍全身,倾入四肢百脉间与气血相融,根本无从化解,即使是外公也拿三阳荟萃没辙,疯尼姑哪来本事自行化解。”
李北殷大惊失色,急道:“怎会如此?!贝师姐待澹台如同亲妹妹,她必不会哄骗我等。”石毓英脸色就僵硬,摇头道:“我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可以确定的是老尼姑一身炎阳神功炼至大成,与她性命攸关,一旦走火根本无法回头。六灭老尼三阳失控,你也是瞧见过的,完全无法控制。”旋即她脸色一凛,冷冷道:“是我多话了,峨眉派的两个老尼姑都要杀我,将我逐出师门,已是再无关联,我又何必对峨眉生死如此关切。”说罢她轻哼了一声,自嘲摇头。
尚方含丹将李北殷双手轻握,凝眉柔声道:“北殷哥,痛不痛啊。”李北殷摇摇头,低声道:“皮外伤,没有大碍。”石毓英听着极是刺耳,眉头一拧,冷笑一声:“北殷哥,北殷哥………真是亲热。李北殷,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小师妹什么。”她冷冷看向尚方含丹,低声道:“当日你就为了这个妖女,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是对你心存愧疚,可不是对她。”尚方含丹轻轻娇笑,说道:“你当日听伊舍那天有你表哥的下落,不辨真假就阻止李北殷动手,差点把我们二人都害死在峨眉山,你对北殷哥可真是‘情深义重’呐。”尚方含丹将情深义重四字咬的极重,耐人寻味。
李北殷唯恐两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争执不休,忙背身而立,将石毓英护在身后,又把尚方含丹小手紧握,低语柔声道:“好了好了,已是过去之事就不提了。方才毓英表哥是对我有恩,不便在人背后说长说短。”尚方含丹冷哼一声,凝眉道:“李教主,看在你替我重创持国天那个老匹夫的份儿,我便不跟你的石姑娘一般计较了。”旋即她看向石毓英,定定道:“石姑娘,我早些时日却是与武林各大派为敌,也戏弄过不少人,他们怨恨于我如何骂我都可以。但都与你石家无关,更没有对你不起的地方。我已从朝廷宦海抽身而出,你一口一个妖女未免对我不甚礼貌。”
石毓英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官场之人反复无常,难保有一日你故态复萌。也对,李教主喜欢带着谁在身边,就带着身边。不过李教主,你千万小心,这妖女终究是朝廷中人,未必没什么企图,待你发觉她心思不正之日,怕是为时已晚。”说罢她冷冷看向李北殷,低声道:“我真替我小师妹感到不值,竟喜欢上你这么个是非不分,见色起心之人,她离开你几天,你便和这妖女甜腻如侣,缠绵苟合。”李北殷微微一怔,面露难色,悄然松开尚方含丹的双手,低声道:“毓英,你在说什么呀,不要闹了。”
石毓英轻哼一声,抱胸冷笑侧向一边,不拿正眼瞧他。赵凝魄从石毓英身后走来,爽朗笑道:“是天方麒麟教的李教主吗?”李北殷连忙拱手回礼,说道:“是我。想来姑娘便是六灭师太门下第五弟子赵姑娘了?”赵凝魄咦了一声,奇道:“小女子名号在江湖上并不响,何以李教主对我会有耳闻。”李北殷淡淡一笑,说道:“我均是听毓英所说,听闻赵姑娘一直跟着上官公子做事,相依相随,自然不会有别人了。”赵凝魄朗然一笑,干脆直接,若北国寒风轻抚,洒脱至极。
四周之人听闻此女说话爽朗,凝神听去,只觉得如烈酒一般醇香醉人,抬眼看去她五官纯润如同白脂乳糖一般,令人望之甘甜。尚方含丹、伊舍那天、赵凝魄、渡朔神君、石毓英,这五个女子各有灵华过人之处,聚在一起如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
李北殷瞧着赵凝魄如斯爽快,一阵打量,却见她身材极是高挑,四肢纤长动人,个头竟与自己相近,又听她话语中带有几分中原口音,心道:“原来赵姑娘是北国人士,难怪有巾帼飒爽之风,比男子都要英气几分。”楚征南见是两位峨眉弟子,也不禁走来攀谈几句。
上官神斌已然走向另一侧,与燕齐眉一阵对视,忽的奇道:“生的宛如天神,雄浑壮阔,莫非就是辽东太白凌飞派的掌门人,燕齐眉?”燕齐眉点点头,大笑道:“上官公子!你我二人齐名武林多年,此番却还是第一次有幸得见!”上官神斌亦是笑道:“燕掌门,今日幽丰宫作乱武林,你我有缘与李教主在此相遇,就让在下略施绵薄之力,与二位一道抗敌如何?”燕齐眉朗声笑道:“好!早闻云州上官家为武学典藏福地,通晓天下各派武学精要,更一门神功名为北斗天河,纵横武林难逢敌手,能得上官公子相助,如得万马千军!”
上官神斌笑道:“燕兄太客气了,北斗天河区区贱名,哪里比得上贵派化清神功,和燕兄伏龙功来得神妙莫测。”燕齐眉见上官神斌身手不凡,为侠义之举,更待人接物礼贤下士,心中颇有好感,不住点头。持国天调息许久,终是将一身入侵五脏的太羲阳炎化去,飘然起身落在其他三位天王身前,抚须冷道:“上官神斌,今日之事与你们北云州上官家无甚瓜葛,你胆敢触怒幽丰天威,实是被武林人捧得太高,不知天高地厚。”
上官神斌排众而出,长扇拂面,俊容冷笑,摇头说道:“幽丰宫魔人行事怪诞荒谬,残暴不仁,武林正派人人得而诛之。云州上官家曾历代为武林盟主,匡扶武林正义乃是本家祖训,又怎么能说与上官家毫不相干呢?”持国天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上官家与幽丰宫并无恩怨,可你今日一旦出手与幽丰宫作对,便是就此埋下祸根。老夫再问一遍,你身为上官家领头人,当真要带着你们上官家上下满门得罪本宫?”上官神斌长发一甩,披在脑后,长扇收回袖中,负手冷笑道:“无需多言,你们幽丰宫乃是邪教之徒,杀人如麻,还需要人得罪吗?你们自己就会找上门去。”
持国天冷哼一声,脸上褶皱间亦是寒光闪闪,不再与上官神斌舌战,转而看向燕齐眉,冷冷道:“燕掌门,咱们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的身世幽丰宫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若是真有心刨根问底,还需随我等往南海幽丰宫走一趟,本宫并无恶意。”燕齐眉朗声喝道:“一派胡言。如果你们幽丰鬼魔真的深知在下身世来历,大可以和和气气寻我来谈。为何要残杀这么多不相干的武林同道,连我门下弟子都不放过。”
上官神斌走上前来,冷冷说道:“燕兄,幽丰宫鬼魔尽是宵小之辈,切不可轻信。南海幽丰宫更是虎狼之地,不知有多少江湖同道惨死其中,无一人生还,更是去不得。”燕齐眉点点头,爽朗道:“上官公子说的甚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