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殷奇道:“我只听小妹的娘亲讲过,北方三情宫有本绝学名为‘五阴罗织经’,却未曾听是听过还有【九阴罗织经】这个说法。”
水银鲤柔笑道:“这本九阴罗织经与五阴罗织经的确是同出一门,且九阴经是以五阴经改编而来。传闻‘五阴罗织经’成书于前朝初年,当时皇帝权力被架空,所宠幸男宠—太监吴寅(真名不详)为助皇帝集权,呕心沥血编写一本名为《罗织经》的权谋之书,因吴寅早年间曾研习佛法,因而书中含有大量佛法内经。《罗织经》阴毒无比,乃是一本专门罗织罪名,诬陷害人之书,无数英烈皆死于此书所载阴毒权术之上,因而被世俗所不容。也因此书太过阴毒,作者吴寅太监很快便遭天谴,病入膏肓,皇帝集权完成之后,隐约感觉到吴寅太监势力太大,因而便以书上罪名,处死吴寅一派,将吴寅旧部一一处死,更将其一只兵马收为己用,改名‘龙牙寺’。”
“此书妖邪无比,离经叛道,吴寅其人既是宫中宦官头子,又是皇帝男宠,对皇帝倾情有加。其人欲为皇帝铲除政敌集权,穷极诡术,四处给皇帝政敌罗织罪名,并编篡成书,从中修出武学,以恶扬名。五阴经内功阴毒,虽是威力无穷,但对修炼者自身伤害亦是极大。后前朝覆灭前皇帝见这位吴寅太监已经无用,为求保命,将其出卖,所有的罪名正是吴寅自己亲自所书,也算是遭了报应。”
“其人失势后,五阴经落入前代龙牙寺卿(从正三品)东方文英之后,此人亦是武功高强,早有野心,于是秘密修炼,更以书中内容纠结乱党,但刚登基的新帝极为敏感,这事很快被其察觉,因而致使东方文英阴谋败露,反叛计划也被扼杀于摇篮,其人更被皇帝授意下的军队统帅秘密杀掉。”
“这位统领得到本书后,却没有将经书上奏皇帝。据说是因其人与吴寅太监、东方文英都有旧时情义,遂将其遗物送回东方文英山西老家,但此时东方家已被当地官府抄家,这本经书阴差阳错的落入三情宫初代宫主令狐老祖手中,就此流入江湖。令狐老祖祖上为商周时期贵族之后,因而世代深谙所藏经书中权术,并以此为基础编写一套融合剑术、权谋、佛法等内容的内经,历时三十载,以其中阴毒内经为总纲,并糅合以五毒修炼之法,乃成一本神怕鬼惧的武功秘笈。而这个令狐老祖,便是小妹和她父亲的先人。因书中武功涵盖佛教所言“五阴炽盛”至毒,又以《罗织经》为基础,遂取名为《五阴罗炽经》。”
“此经书中所写武功虽是阴毒,但极为高深,令狐一族人以书中阴谋手段而立派三情宫,绝学《五阴罗炽经》为历代掌门所有,只单传于下一代掌门储备。但这本经书到小妹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能再传下去,因为令狐楚此人心在朝野,不再江湖,因而从未修炼。他为求官位,杀父灭祖,将真本经书供奉给当朝武宗,因而一跃成为吏部尚书。”
说罢她怯生生四处张望,唯恐被小妹听到,故而伤心,水银鲤低声道:“三情宫便本就是前朝皇室崩溃后的一支,因此小妹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贵胄之后。这本武学确实是威力巨大,因而内典之中常有佛家五阴炽盛之说,融合五毒极端,威力庞然。但也使得修炼此经之人深堕魔海无法自拔。后来这本武学中的残篇落入幽丰宫之手,净明尊与造书天均是刚强铁胆,豪迈纵横的男儿,但他们二人瞧见这书中内容,却是心惊胆战,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去修炼。净明尊唯恐这武功害人不浅,非但不能为幽丰宫谋福,反倒会害死修炼之人,于是一欲将其焚毁,但秦摩轮将他拦了下来,说道是武学本无正魔之分,若是能将这武功加以修改,获能是本宫天缘。于是秦摩轮、贺摩天二人将这本残篇功法修来改去,终是改的大变样子,化去其上邪性弥补书中不足,使得《五阴罗炽经》避免了走火入魔的危险,但威力大打折扣。秦摩轮、贺摩天二人向来对用毒不屑,又崇信魔佛,因此将五阴罗织经名字也一并改去,贺摩天取‘祸灭九阴,福生十方’中九阴,秦摩轮取‘修龙口燎,爰北其首。九阴极冥,厥朔以炳’中九阴,兄弟二人不谋而合,虽将名字改为‘九阴罗织经’。”
“九阴罗织经虽是威力打折,但已然是江湖绝学,其中有一门掌法为‘九阴轻罗掌’,便是以奇毒奇阴掌力伤人,端是厉害到极点,可以寒冥之毒化人骨血,消于无形,且内伤几乎无法治愈,教主,你说大食国教皇所受的创伤,估计多半是这掌法造成的。”
李北殷终是瞧着眼前出现一道线索,忙问道:“会这九阴轻罗掌的是何人?”水银鲤定定道:“若说九阴轻罗掌,这掌法只有幽丰宫两位至尊净明尊、造书天拥有。”李北殷嘿嘿冷笑,怒道:“想来也是幽丰宫人所为,我看是去触触这些人晦气了。”尚方含丹唉了一声,将他手臂挽住,英眉一皱,凝声道:“冷静些,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幽丰宫人所为。没听水姐姐说幽丰宫得到的只是一本残篇经书,真正威力绝强的五阴罗织经实在皇帝手上,若是大内之人寻到五阴经,也可有伤人的本事。”李北殷猛然一惊,连声称道,说道:“这倒是……但无论如何,幽丰宫的到底是江湖中人,对话总要比跟朝廷对话来的容易。”尚方含丹一阵沉默,悄悄握紧了他手,不再言语。
水银鲤叹道:“这掌法极其凶残,出掌飘然若五罗轻烟,若流风回雪,但内劲却阴森狠毒,催人经脉化人骨血。造书天、净明尊各执一般,以此打遍岭南各地无人能挡。圆通尊所用的净明魔功,便是以九阴罗织经与净明功相结合而成书,九阴轻罗掌此女也习得。”李北殷茅塞顿开,说道:“难怪!难怪那日在峨眉金顶那圆通尊轻轻飘飘一掌,足以将一人尸身化为一滩溶血,蒸腾为气,大活人仿佛人间蒸发,实在骇人可怖。”
水银鲤叹道:“这掌法威力巨大,但也会反伤其身,你不知道圆通尊本名姓傅,身世更为惊人,本是个活泼可爱,灵巧动人的女子。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了,满头血发,杀人如麻,一丝人的感情都没有。”李北殷听得毛骨悚然,颤声道:“本派的神哭麒麟功顶多使人短时间堕入魔道,却有回头的机会,反倒是这本五阴、九阴经,使人性子从根上大变,妖异,实在妖异。”李北殷有些担忧的看向水银鲤,问道:“水姐姐,你曾是幽丰宫普贤尊,他们没逼着你炼什么妖异武功吧?”水银鲤柔柔一笑:“多谢教主关心,姐姐好得很。其实……其实当初净明尊把持幽丰宫的时候,本是有意给我赐伊舍那天名讳,成为四大天王之一,要姐姐做圆通尊。所以我筑基的武功还是一小部分八部神功。后来秦摩**肆铲除贺摩天旧部,我本就与他不和,也便被从四大天王调为普贤尊。其实是因祸得福,我娘留下的普贤十忍神功,是一门王道和平的法门,看似威力不大,实则后劲无穷。反倒是可怜我姐姐,八部神功极难修炼,稍有走火反伤其身。她这一生算是都沉浸在武学当中无能自拔了。”
尚方含丹奇道:“水姐姐,你也修炼过八部神功?我听段老爷子讲过,他说你的天资是他见过人里最好的人,怎么还会败给你姐姐?”水银鲤淡淡笑道:“我也修炼了八部神功,但都是筑基法门,没有往高深了修炼,自然不是我姐姐的对手。何况她再如何记恨我,也毕竟是我姐姐,我舍不得………”李北殷与尚方含丹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是水秀清、水银鲤虽是姐妹二人,但水银鲤天资之高难免遭人妒忌,且算是在幽丰宫权力斗争站错了队,才会不顾一切逃出来。
李北殷长眉一皱,笑道:“幽丰宫最大的损失就是把姐姐活活逼走,反倒是本教段教主、楚掌教慈悲为怀,侠骨丹心,将姐姐这个大宝贝带回了凤仪宫呢。”水银鲤脸上通红,摇头笑道:“小教主,姐姐哪里是什么大宝贝,姐姐对我亲姊不义,对父母不孝,叛逃了幽丰宫。每每几年才能回家悄悄溜回岭南一带,去见见父母,他们死前都盼着姐姐嫁人,可惜他们闭目的时候都没能看到。”李北殷、尚方含丹齐齐伸出手去,把她一双明月皓白的双手握住,李北殷凝眉道:“说到底还不是党派斗争埋下了祸根,幽丰宫犯得错误,本教决不能重蹈覆辙,但凡有人敢在本教拉帮结派,成党结群,割裂群体,我绝不姑息。”
水银鲤点点头,叹道:“姐姐当初差点把本教明主赶走,真是………”李北殷笑了笑,说道:“水姐姐,其实我从没怪过你,若不是当初我离开天凤宫,哪里能在破庙里遇到澹台,还后来跟毓英学到了太羲神功………”他忽的感觉掌心一阵撕裂刺痛,扭头看去尚方含丹已经是脸色通红,神色绷紧,一双英眉怒笑拧紧,水银鲤看得大笑出声,说道:“教主,你武商奇高,可对待姑娘就不甚灵光了,怎么可以在尚方姑娘面前提澹台和石姑娘。”尚方含丹脸色嫣红,冲着水银鲤柔柔一笑,又立刻板起脸来恶狠狠瞪了李北殷一眼,手指甲算是慢慢松开。
水银鲤看着李北殷脸带尬色,笑道:“教主,尚方姑娘和澹台姑娘,一个是明月一个是骄阳,这世上哪里有日月同辉,竞相绽放的时候,以后可不兴在尚方姑娘面前提别的女子,不然只会找打。”李北殷嘿嘿笑笑,说道:“水姐姐说的是,说的是………”尚方含丹冷哼一声,冷笑道:“你若是有水姐姐一般聪明,有王倪师兄待我一般好,我也便满意了。”李北殷奇道:“我待你不好啊?手掌心都快被你抠破了,我有支吾一声?”说着撇了撇嘴。
旋即他又问道:“水姐姐,你识得幽丰宫秦摩轮的,他武功到底有多高强?我听说他有一门神功,名为‘八荒独尊盘龙功’,端是听着就令人胆寒,若他真与这事有关,我早晚要与他会上一会。”水银鲤凝眉道:“教主,请恕姐姐直言,教主武功盖世不假,但秦摩轮这个人虽然为人自大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惜自败名节不择手段,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造书天秦摩轮的确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他早年间的武功造诣就丝毫不亚于其兄贺摩天,当年宿和真人,两位段教主,北宗沈真人,北少林慧玄方丈,一众江湖前辈,纷纷退隐江湖,他的哥哥贺摩天又不知所踪,此人一度被武林人士誉为是当时武林武功第一。他手下众多,四大天王你也见过两人了,三菩提的武功虽不如教主,但合抱之木,胜过毫末,若是他们一起围上,教主,别怪姐姐多心………”
李北殷脸色一阵青白,点头道:“我没见过秦摩轮到底是何等人物,但人人都说他龙王实力极强,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想必他成为幽丰宫宫主之后,又潜心修练,功力更胜从前。我会留心的,但是这本武学既然与幽丰宫有关,也是唯一线索,无论如何都要去闯一闯。我曾与持国天、伊舍那天及三大菩提交手,他们七人确实强大,但本教尚有四使五法,或可一敌。此番我下令前往北宗但不得与各派争执,也都是为了与各派绝顶高手交好,慢慢积攒人脉,希望能有与幽丰宫一战的实力。”他站起身来,遥望远空,叹道:“大丈夫豪气越雄关,瀚海沉浮醉醒间。道义易求千斗酒,家邦难顾两愁山。这件事关乎本教声誉,关乎朝廷与本教多年分庭礼抗,更关乎大食国与中土教、武林各派与本教之间恩恩怨怨,根本就是锁在一根线上。就是千刀万仞,我赤着足也要往上爬。”池塘寒水清如许,白龙含日,绿柳扶风,一曲琴音断人肠。
北海之滨,磅礴无边,碧波卷起千层浪,倾涛拍岸,青鸟排空,飞鹤云裳,时而似平湖镜面,波纹不起,时而似虎啸龙吟,水山倾塌,直砸岸边。一个面容异常俊美白皙的公子挎剑而行,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女的肤若凝脂,身材高挑,双腿纤长至极,满身清白长衣,眉间点着一轮朱砂,阔步而行,飒爽英姿,似是燕赵北国慷慨大气之子,异常峻烈,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锋照白玉,飒沓如流星。那跟着的两个男子却是挎着一刀一剑,一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长须飘飘,显是北国慷慨狂纵男儿;挎剑男子则是生的年轻,俊俏中带着几分憨气,眼神却是锐利凶恶,煞气中带着几分凶悍。
这三人跟在那公子身后,一齐往北海滨上一艘大船走去。四人刚走到船前,却被四周肃立兵马刀枪拦住,官兵全身金盔金甲,手中长剑长枪雪亮如银,端是装配不凡,雄虎有力,将四人上前道路拦住,怒喝道:“王爷官船,闲杂人等岂敢靠近,还不快滚开!”那为首的公子长扇一挥,迎风拂面,朗声笑道:“几位官爷,你们可识得我是何人?北海王爷的船,我怎么就不能登了?”这公子话语中带有辽东一带特有的口音,清沐苍凉,铿锵有力,此人内力不同凡响,一边说着话,一边散出一身明灭紫气,将几名官兵手中枪剑齐齐震断,轰翻在地,旋即带着那身材高挑,极为清凉灵秀的女子,一道阔步走去。
那几名官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倒地高喝道:“快通知王爷!护卫我王!”那提刀的男子冷哼一声,跟在身后不置可否,挎剑少年蓄着胡须,呸了一声,一口痰正正吐在那高声大呼的官兵脸上,骂道:“狗眼不识泰山,我家公子的路都敢挡!”说罢也是冷哼几声,跟在其身后往前走去。
四周官兵见这公子武功太过高深,伤人开道全在无形之间,登时高呼抽刀,围在船只周围,见那公子道若无人,带领三人单骑横冲,当即怒喝冲上,几十把长刀齐齐砍下,那公子声音极具磁性,仿佛长剑断石之声,动听至极,即使是冷淡哼笑也是较为悦耳,淡淡长扇一挥,紫光明灭,几十把长刀自行打回官兵腰间刀鞘之中,冷声道:“黄王爷,咱们上官家的人按时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船内幽幽传来一声冷笑,骄纵至极,喝道:“上官神斌,你来的太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