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回长歌当哭玉心碎下
李北殷心头微微一颤,心知自己方才话说的太重了,歉声道:“尚方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拿她作比较………”
尚方含丹不再言语,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酸涩到了极致,转身跑向远端,哭声从海风中悠悠传来,娇柔无力的身子在风中摇曳,一身红衣跑向黑暗之中。李北殷忙喊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尚方含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当中,李北殷站在原地心烦意乱,唉声叹气,心头实在放不下,也便随她跑去。他腿上伤的极重,无法施展轻功,忍着伤痛跑去,喊道:“尚方姑娘!你跑的慢点,我赶不上你!”
尚方含丹在远处停下身子,回头哭道:“不要你管!你滚啊!”她正欲回身离开,却远远扫见李北殷腿上因伤口破裂,而淌出血来,一件白麾染得血红。她站在原地气的跺脚,又实在不忍,跑回他身边,盯着他一条残腿,凝眉哭道:“流了好多血,你疼不疼啊……”李北殷惊诧不已,“啊”了一声,低头看去一件白袍下麾已然染满了血,嘿嘿笑了笑,说道:“我不疼,你不跑了就好。”
旋即他将尚方含丹的手拉住,关切道:“尚方姑娘,我话说的太重了,我给你赔礼。这岛上太危险了,难保没有海鬼出没,你随我回去吧,好不好,他们也会担心的……”
尚方含丹气的胸膛起伏,直欲发作,嗔道:“他们!他们!到底是他们关心我还是你关心我啊!”说罢她气急败坏的踢向李北殷左腿,他体内太羲神功时时运转,登时反弹,疼的尚方含丹娇喝一声,倒在地上,抱一条裸露在外,奇长无比的**痛哭,哭道:“烦死了!我真是注定被你欺负!”李北殷蹲下身子,忙安慰道:“不要打我,你会疼的。不要岛上只有四个人,接过两个瘸子。”
尚方含丹咬着红唇憋着不笑出来,但仍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眼角挂着泪珠,扑倒他怀里,把头深深埋去,柔声哭道:“我委屈,李北殷委屈!我想哭可不可以嘛!”李北殷把她耍的没了脾气,笑叹道:“不许哭!男孩子家家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尚方含丹登时破涕为笑,用一只凝华如玉小拳头凿着他胸口,又哭又笑的嗔道:“你混蛋你!你以后在我在我面前,不许澹台姑娘长澹台姑娘短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李北殷一边安慰她,一边轻拍她柔软如绵的背脊,笑道:“傻丫头我们走吧!”说罢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向山洞内走去。
澹台仪在海边站了许久,看着两人搀扶而行,幽幽一声叹息,身子赫然一阵僵硬,凝眉不语,淡淡离去。
李北殷与尚方含丹回到山洞内,澹台仪神情黯然,抱着金顶剑侧向一边,看也不看。段明心正调息完毕,抬眼望着二人,一阵奇道:“小子,丫头,怎么你们出去了一趟都成了瘸子。”尚方含丹脸上一红,嗔道:“有的人见色起心,想轻薄我,我又打不过他,只能这样。”
段明心登时心头薄怒,飞出一记麒麟神爪,将李北殷衣领揪住,拎到面前,冷喝道:“臭小子!你别以为你让出龙丹救了老夫一命,咱们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说罢重重一掌拍在他伤腿之上,李北殷惨叫连连,喊道:“疼疼疼疼!!”段明心冷哼一声,将他扔到身侧,抚须冷道:“让你疼疼,长长记性!你记着,老夫留你一命是要你炼武,不是要你到处拈花惹草!有一个峨眉丫头还不够,相国千金你也敢招惹!不知死活!”
李北殷坐在草垛上心烦意乱,气的疯狂摇头,随后狠狠吼了一声,怒道:“你们都是神仙!就欺负我一个凡人!不学了!你打死我算了!不炼了!”段明心将黄龙神刀从背后抽出,在空中一阵挥舞,冷风阵阵,盯着刀身冷笑道:“呵!杀人还不容易!你想死老夫现在就让曾素懿没了儿子!让麒麟教没了教主!让这两个丫头守活寡!”
两女登时脸色绯红,齐声喝道:“谁会给淫贼守活寡!”
段明心眉头皱到不能再皱,一阵沉思,冷喝道:“李北殷!她们说你是淫贼,你是不是连带我孙女也一并欺负了。”李北殷把头埋进膝间,怒道:“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好了!我不管了!不活了!烦死了!”
尚方含丹挑着眉毛,蹲在段明心身侧,歪着脑袋甜甜邪笑,道:“这自然了,淫贼嘛,自然见一个爱一个。这淫贼曾对石姑娘说,他喜欢毓英,而且答应她会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一辈子。谁知道他受了毓英姑娘的恩情,转眼就忘了,到处沾花惹草。前辈你也见过澹台姑娘,也见过法蒂彻的女儿令狐姑娘,还有一个远在成都的岑姑娘。人家都嫁为人妇了,这淫贼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段明心登时暴喝一声,将黄龙刀插在地上,冲着李北殷怒喝道:“臭小子!可有此事?”李北殷抬头怒道:“没有!都没有!我谁都不喜欢!我就喜欢凤仪宫后山那头老母猪!可以了吧!”尚方含丹登时英眉一挑,抱胸冷笑道:“李教主啊,你敢拍拍胸脯说,你没对毓英说过那句话?”旋即她转过身去,走到澹台仪身前,负手问道:“澹台姑娘,请你如实的告诉段前辈,李教主有没有对石姑娘信誓旦旦说过,心里会记着喜欢石姑娘一辈子这句话。”
澹台仪眉头元阳,玉唇因委屈而发颤,柔声嗔道:“我……我不想理他,他是淫贼。他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官人了。”说罢皱紧愁眉,哀叹一声,侧向一边抱膝泣泪。
段明心紧锁着对李北殷一阵打量,射出两道寒光,冷喝道:“敢做不敢做?!说!有没有此事?!”李北殷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话我是说过……但当时情况不同,明心教主你听我给你说……”
段明心登时暴怒滔天,举起一把黄龙神刀,暴怒道:“还说个什么!!你敢这般欺负我孙女!好不肯好好炼武!!留你做什么!!”说罢一把黄龙神刀直劈而下,滚滚神芒登时惹得四周烈风大作,一把黄龙神刀将李北殷额前碎发已然斩落,直差半寸,无坚不摧的黄龙刀便可将李北殷脑颅砍成三瓣。
尚方含丹和澹台仪都惊呼起身,娇声道:“不要杀他!不要杀他!”纷纷飞身扑到段明心身侧,将他拉住。李北殷登时全身冷汗直冒,湿透背心,他翻了翻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头上一根长发飘零而下,因黄龙神刀上罡风而自行断裂成两截,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瘫在地上,长长出气,心里一阵委屈薄怒,抱面嗔道:“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一个大男人现在真想哭!”。
段明心仰天大笑,将刀锋一转,从他头顶半寸处移开,负刀而立,盯着地上惊慌失措的两女,抚恤笑道:“老夫是真的不明白了,你们两个丫头尽管性格迥异,但都是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也明明对这小子欢喜的紧,怎么就嘴巴上不承认呢。”
原是段明心并无杀李北殷,李北殷对他算是有救命之义,两枚龙丹非但护住他的心脉,使他短短三日便从伤痛中恢复过来,更令其内力倍增,等同十年苦修。实则段明心向来是心喜李北殷为人宽厚,只是怕他重蹈天山覆辙,对两个美娇娘都欢喜的很,一时间玩心大起,便戏弄调笑三人。
尚方含丹与澹台仪脸上均是红如良玉,各自侧向一边。澹台仪抱膝嗔道:“他变了,我不喜他了。”尚方含丹抱胸嗔道:“前辈我……我只是觉着岛上就四个人,死一个不吉利,淫贼的血脏了前辈的刀。杀猪焉用牛刀?”
段明心负刀而立,抚须大笑,说道:“你们两个丫头,出了奇的美,也出了奇的怪。”旋即他飞出麒麟爪,将李北殷一把拎起,冷笑道:“小子!要我说,你干脆就把她们两个一齐娶了算了,男人嘛。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你成了家或许能就此收了心,有人管着你,你也就一门心思专心修行,跟着老夫学武了。”
李北殷向后退了两步,脸上一片滚烫惊道:“这怎么可以,她们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峨眉弟子……”尚方含丹亦是一片血红,低头娇嗔道:“是啊!谁……谁要嫁这个小淫贼。他用情不专,见色起心,还是反贼!”澹台仪也低头柔嗔道:“我……我宁可现在就落发出家,也不嫁他……”两女登时脑中一惊,抬头齐声道:“学武?前辈要收他做徒弟?”
段明心抚须肃立,一把将李北殷扔在地上,冷声道:“小子,你内功不错,但招式太乱,没有名师指点难成大器。老夫今年近古稀,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你,从今天起,你就拜在我段明心的门下,做我唯一弟子,听见了?”
李北殷脑中一炸,登时从地上崩了起来,腿上的伤势随着伤口崩裂而隐隐发痛,顾不得刺骨之痛,连忙往后退去,摇头道:“明心教主,你一番好意小辈心领,只是我已经有了祖师傅,一生不事二师。你要我拜你为师,这个恕难从命啊……”
段明心冷笑一声,飞出一记麒麟爪,将李北殷拉到身前,眯眼冷喝道:“你祖师傅?你祖师傅可是沈山崇?”李北殷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我爹是北宗第二代弟子,我从小生长在龙门,我祖师傅自然是沈爷爷。”段明心揪着李北殷一阵打量,冷笑道:“沈真人的修为参天,可门下的北宗七星一个比一个逊色。沈真人已经闭关十多年,你也再难得这天下第一人指点,何不就此拜入我门下。”李北殷听闻段明心这等尊崇沈山崇,心里先是一喜,溢于言表,随后又是一阵沉默,不置可否,低着头怯生生瞅着段明心。
尚方含丹狠狠凿了他一拳,李北殷深知自身太羲玄功时时运转她这一拳砸来势必成倍反弹,非震断她腕骨不可,旋即将全身太羲神功压到最低,任由她轻柔娇嗔着打来。尚方含丹英眉一立,嗔道:“你这傻子!再说些什么浑话?你祖师傅是沈真人,你敬他没什么问题。可段前辈是当今出世人中第一高人,他愿意收你为弟子习武,是你祖坟上冒了青烟,还不快跪下谢恩?”
澹台仪走到他身侧,望着他柔声道:“小官人,其实你曾与我讲过,沈爷爷待你极好是你祖师傅,也就是太师傅。可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拜入龙门真人门下,学了段明发教主的启天无相神功却没有得他指点,你从没有真的师傅不是?我想明发教主和沈爷爷都希望你武功能有所大成,而不是失去两人指点之后,迟滞不前。明心前辈武功卓绝,又是前任中土天方教的教主,还是段明发的兄长。你想想,拜入段前辈门下,既可以保他救你之恩,又可以完成你与死去的段明发教主未竟的师徒之情。何乐而不为呢?”尚方含丹在一侧听闻澹台仪与李北殷一样,都可以称呼沈山崇为沈爷爷,关系似乎亲昵到了极致,心下一阵酸楚薄怒;又听闻她劝说说辞条理分明,几条线收拾的头头是道,心头暗暗一惊,在一侧抱胸皱眉,一阵思索。
李北殷听着澹台仪所言,心道:“澹台说的倒是不错。沈爷爷是太师傅、最亲人,明发教主是前教主、大恩人,但与这两者却无真实师徒关联,太过遗憾。沈爷爷闭关未出,明发教主又早早离世,我都没法在他们身前尽孝报恩。”他又抬头看了看了在洞口负手肃立,望海忧思的段明心,心道:“段前辈一身修为盖世,从不收徒,这等天大的福缘能落在你身上,李北殷你还不知足?何况段前辈似是与女儿关系不佳,毓英又不在他身边,何不就此拜入他门下,一来学武拜师,二来多个至亲之人?”
想罢他嘿嘿一笑,左右手牵住尚方含丹、澹台仪两只温软如玉的小手,惹得两女脸上一阵娇红羞涩,纷纷娇嗔道:“你做什么,我娇羞的紧。”李北殷拉着两女的手,走到段明心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笑道:“段前辈,你肯收我为徒,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我这个笨嘴拙舌的,不识抬举,还请前辈见谅。”
段明心转过身来,冷冷一笑,又极为凉薄的哼了一声,但脸上神色已经掩盖不住喜悦之情,负手道:“咱们中土人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李北殷跪在地上笑道:“段前辈,我从小父母便早早离世了,他们的墓碑我立在龙门洞里。我最亲的人没有几个,沈真人算是爷爷,还有一个婆婆认作了娘。如果段前辈可收我为徒,那我又可以多一个至亲的师傅不是?”
段明心闻言放声大笑,不住点头,负手傲立,单臂抚须,山洞内清风微抚,澹台仪与尚方含丹对视一眼,均知此事多半是成势,淡淡一笑。尚方含丹踢了李北殷屁股一脚,娇笑道:“还叫前辈?”李北殷哦了一声,嘿嘿一笑,在地上牢牢磕了三个响头,喜道:“师傅。”
段明心负手而立,转过身来,神色大变,显得极其正色,不卑不亢,沉声道:“李北殷。老夫当年曾心里立誓,今生今世寻不到和我心意的料子,绝不收徒。你本是段明发弟子,老夫与你有一战之约,但你曾救过老夫一命,我绝非知恩不报之人。你做了老夫门下弟子,要谨记三件事。第一件,男子汉大丈夫要以家国大业为毕生之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你是天方教第二十二代教主,更是我门下弟子,你的武功要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知不知道!”
李北殷听得心血荡漾,豪情无边,用力点头,说道:“徒儿谨记!我教教义为抵抗暴政,驱逐番邦,绝不敢忘。”
段明心眉头一皱,借着冷声道:“第二,我段明心门下弟子,必须是铁骨铮铮,刚正不阿之人。武学学来是要匡扶武林道统,绝不可学那些所谓武林正道,实则胡作非为之徒。不然老夫定废你武功,亲手折徒,听到没有!”李北殷连连点头,心里认同的很。一侧尚方含丹娇笑道:“前辈,这你可以放心。李大教主学武以来,还没杀过一个人,对待自己的仇人也只是让其付出同等代价,从不屠人只屠龙。”
段明心抚须而笑,旋即说道:“很好。还有第三点,为师曾是天方教第二十代教主,可退位之后已然是江湖人,向来好勇争斗。你做了为师弟子却不可以学我,做教主要以大局出发,切忌与人有意气之争;做人要宽以待人,以身作则,才能服众,明白吗?”李北殷听着倍感有理,定定点头,旋即又磕了个头,喜道:“师傅教导的是。”
段明心难得一笑,将李北殷托起,拍了拍他肩膀,幽幽叹笑:“唉哟,说来也奇了,老夫都七十古稀,半截身子埋黄土,也没想到自己会生出收徒之心。”旋即他英眉一皱,一把劈星斩月的黄龙神锋登时立在澹台仪、尚方含丹纤长滑腻的脖颈之前,冷喝道:“北殷,你若是不专心习武,为师只会认为你被二女私情牵绊住。这两女必死无疑,师傅绝不姑息!虽然为师也喜欢这个两个妮子,但若是她们二人干扰大义,也留个不得。段明心向来说到做到。”两女被刀上寒风所感,登时全身冷汗直冒,眼神慌乱,身子发颤,似乎顺着龙刀尚能轻嗅到其上沾染的龙血腥味。
李北殷知段明心此事绝非玩笑之意,连忙爬起来点点头,笑道:“师傅放心。”说着把重若百斤黄龙神刀轻轻拿开,嘿嘿一笑,说道:“师傅,徒儿帮你把刀打理打理。”说罢举起袖子不住擦刀,不时抬眉偷瞄三人,生怕段明心心一狠这把两女杀了,以绝后患。
段明心冷冷瞪了他一眼,负手啐道:“怜香惜玉,这还得了。”两女登时脸上惨白转为羞涩,分别看向两侧,微微弯起嘴角。段明心负手而立,冷声道:“你们两个丫头也一样,明日起老夫教你们一两手功夫,省的大家在岛上终日无所事事,白白埋没大好时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