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江常胜和卢肖 上
作者:金不焕      更新:2019-10-18 04:22      字数:6043

跟征服这个世界比起来,更难的是改变这个世界。

征服常常是某个人,某一天的某一件事。

而改变,往往是一群人,甚至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事。《我的亲爱世界》

江常胜和卢肖站到船舷边时,忽然发现了在那座优雅青山之中,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

所有的望川鱼绽放出的都是淡绿色光芒,而在百川之中,却有一蓝。

发出淡蓝色光芒的正是被江常胜和卢肖买下的那条小望川鱼。

当小望川鱼看到江常胜两人后,它从百川之中穿梭而过,像是一道蓝色的水中流星,游到了俩人的面前。

“呜呜…”

它探出脑袋朝江常胜俩人拍打起水花来。

江常胜看到这一幕当场忍不住笑了出来。

“常兄,你快看吶,这条小望川鱼这是在向我们道恩吗?”

“它看起来很特殊啊。”

“今夜这样的画面真是难得一见啊。”

“你看这些望川鱼,将整个海面都铺满了,太美了。”

就在人们正在欣赏着望川鱼来所带的极致视觉美景时,船上又有破空声和击水声响了起来。

“簌簌簌。”

江常胜很清楚,这是捕鱼箭的声音。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那四个捕手都是一脸的兴奋模样。

“我的天吶,这么多鱼,快啊!今天发大财了!”

“笨手笨脚的,你怎么射的!”

“太黑了,我看不太清楚啊。”

在它们的捕猎之下,百川被打破了。

望川鱼们都惊慌失措地四散开来,任凭它们的速度,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全部消逝了。

小望川鱼的眸子里也满是惊慌的模样,只是轻叫了两声便扎进水里去了。

整个海面顿时黑压压的一片,冷风吹过,江常胜当场眉头一皱。

“这几个人真是的,眼睛里只有钱吗?”

“这么好的景致,老子大好的雅兴,全都给他们毁了。”

“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江常胜二话不说便朝这几人走了过去。

那几人正在因为没有捕到望川鱼而互相责备,完全没有发现怒气冲冲走过来的江常胜。

江常胜抬起手正准备赏这几人一个狠狠的板栗时,忽然被卢肖拦住了。

“干嘛拦我?”

“你不是赞成保护这些物种族类吗,现在这些人这么滥杀,我敲打他们一顿,你拦我是几个意思。”

卢肖淡淡道,“常兄,我也很想敲打他们,但是这是没用的,对他们来说,捕鱼已经是他们的职业了,光靠一番敲打,怎么可能逼得掉他们丢弃饭碗,舍掉这么大的利益呢。”

“就算你杀了他们,也还会有其他人来捕杀望川鱼。”

“你知道的,这样只治标,不治本的。”

江常胜收回了手,一叹气,“唉,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我就是气不过。”

“本世子脾气来了,谁也别想好过。”

卢肖又拦住了江常胜。

“常兄,不需要的。”

江常胜一摆手,“不打他们可以,但是得惩治一番。”

江常胜趁着这些捕手们一个不注意,溜到了他们的身旁,只是手上动作了一番,便将他们捕鱼所用的器械全部给弄坏了。

就在江常胜临走的时候,眼睛一瞥,看到了其中一个捕手鼓鼓的腰包。

那里面装的可都是自己的钱啊!江常胜想到。

江常胜眼睛一转,漫不经心地趁着人群汹涌走过那人的身旁。

手下仅仅靠着一枚小小的铜钱,就可化作悄无声息的飞镖,在不动声色之间将那人的荷袋给割了下来。

同一时刻,擦肩而过,顺手一接。

当江常胜掂量着装有十金的荷袋走到卢肖面前时,卢肖一脸大惊之色的模样叫道。

“常常常常兄你偷东西去了?!”

“天呐,你没有被发现吗?”

远处捕手正在愤怒叫骂的声音正好响了起来。

“卧槽,老子的荷袋呢!”

“老子的钱丢了!”

江常胜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声点。”

话罢,还眨了眨眼睛。

卢肖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常兄,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坑蒙拐骗,偷抢强盗,这可是最下流的事情啊。”

江常胜哈哈一笑。

“诶,淡定点,这种说出去大快人心的事情,怎么能被你这么无情的指责呢。”

“卢肖弟弟,我要义正言辞的纠正你一下,请你记住你的阵营和战线,更请你记住你今天为保护濒危鱼种所作出的贡献。”

卢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可是…你这…”

江常胜开开心心地走进了船舱内,不忘记回头悄悄地对卢肖补充了一句。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要是真觉得我是个英雄人物来着。”

“那我可得谢谢您咯,谢谢夸奖,咱愧不敢当,只能继续努力。”

卢肖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江常胜的话。

江常胜看卢肖站在那里,走回来一把拽起他就走,俩人勾肩搭背起来,江常胜那一脸笑眯眯的模样,颇有狼狈为奸的味道。

“我跟你说啊。”

“我是真的讨厌你这一身的书生气。”

“但又喜欢的紧。”

卢肖鼓着腮帮子被说的不好意思,只听江常胜一声叫喝。

“走,带你下去玩玩。”

整条船由于人比较多,所以过道显得有些拥挤。

江常胜带卢肖来到了一个暗厢。

一进暗厢后卢肖就惊呆了,这里灯火摇晃,乌烟瘴气,可以说是一开门,就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卢肖完全没有想象到,这里他前一脚刚进来,第二脚就看见了一个正在房屋中央跳舞的姑娘。

跳舞的姑娘多见,但是几乎不穿衣服跳舞的姑娘,卢肖就很少见了。

姑娘蒙着面纱,垫着脚尖,浑身上下脱的只剩那单薄的几片布了,正卖力地随着摇晃的地板翩翩起舞。

男人们个个如狼似虎地看着姑娘,姑娘也不说话,就卖力的跳。

有时候船身会摇晃起伏,姑娘一不小心崴了脚,摔倒在了地上。

顿时便有一只只手伸上去。

有摸的,也有直接扯最后那几块布的。

姑娘就叫,管事的说两句,然后一切照常。

江常胜拍了拍卢肖的肩膀。

“怎么了?没见过这样的舞?看傻了?”

卢肖连忙回过神来。

“不,不是…”

“常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船上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这种地方,我们不该来的。”

江常胜一把就死死扣住卢肖那站不稳的身子。

“呦,卢先生,你倒跟我说说,这里为什么不该来?”

“常兄,你看这些人,大多印堂发黑眼眶乌黑,眼睛里有多少血丝啊,都已经是这番模样了,却依然面红耳赤地在这里玩,这样整个人会萎靡下去的,萎靡的不是仅仅是身体那么简单,而是意志和精神啊!”

江常胜一砸嘴。

“哎呀哎呀,我的卢弟弟呦,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常兄,你在这里玩吧,我先走了。”

江常胜顿时眉头一挑。

“你个小王八蛋东西,怎么这么上纲上线。”

“不准走,你敢走,我立刻就把你打晕在这里,拿走你所有的钱,到时候下了船,你自己走到京城去,一路走,一路卖艺卖身。”

卢肖顿时一急眼。

“常兄你这人怎怎怎怎…”

“我说弟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我也没让你玩啊,带你来,你也正好可以见见世面。”

“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你就打算一辈子不接近了吗?”

“连看都不敢看?”

“你就这样点勇气和出息,还怎么去改变世界?”

“还是说,你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也玩进去了?”

卢肖顿时被江常胜这一番话话说的语塞起来,绕不过江常胜,这才跟住了他。

卢肖完全没有想到,本就地方不够开阔的船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在江常胜的告知下,才知道这里本来是货舱,被有心人拿来做成了一个场子。

去京城过沧江的船一共要走三天才能靠岸,现在是第二天,三天的时光,船上会有很多耐不住寂寞的人,这样充斥着各种耍头的场子自然就有需求。

卢肖跟着江常胜在场子里穿梭来去,对于他来说,这种地方不仅陌生,还有点让人害怕。

也难怪,这样一个干净到一眼就能看清他眸光深处的十六岁少年,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

每当路过那些双目充血,一身汗味臭味的大汉身旁时,卢肖跟那些人对视一眼,都会立刻心虚地撇过眼神去。

而江常胜的好赌,卢肖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江常胜玩,卢肖就坐在一旁看。

江常胜玩的局,一定是整个场子里最大的,引来最多人围观的。

小局对于他来说,就两个字,没劲。

在这种地方时间总是过的极快的,才一个时辰过去,江常胜就输了三千两。

卢肖坐在一旁一直忍不住小声地提醒江常胜,“别玩了,别赌了,都输这么多了。”

江常胜真是心烦的很,自己怎么就一时脑袋短路,把这货给带着一起来了,可真没把自己给烦死。

终于有一次,江常胜吼了一声,“你踏马烦不烦。”

“看就好好看,我输多少,跟你有关系?”

“你怎么就逼话这么多?我需要你教我提醒我?”

卢肖被江常胜这么一呵斥,顿时委屈到了极点。

整个人也不在这里呆了,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

江常胜当场就来劲了。

“呦呵,凶你两声你还不高兴了?”

“常兄,你玩好,我先回去睡了。”

卢肖离开之后,江常胜实在是越玩越心烦,后来干脆不玩了,站起身来也朝外面走了出去。

他一推开厢门,就看见卢肖站在外面。

他一愣,卢肖也是一愣。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的书落在里面了。”

江常胜噗嗤一笑。

“你啊你,来这种地方还带书?”

“愣着这干嘛?”

“怎么了?我在里面,不敢进去,还是跟我赌气?”

“瞅瞅你这书生气,孩子劲。”

“走。”

江常胜带着卢肖又回去找书。

这一找,就找出茬子了。

卢肖的书竟然被人给撕掉当擦鼻涕擦手的纸了。

还别说,卢肖的书,不管是擦鼻涕还是擦屁股,都嫌硬。

卢肖连忙走过去向那人要书。

那人大大咧咧一笑。

“这是你的书?”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这书送我吧,这会儿正好没纸了。”

卢肖顿时一脸难堪地回道,“不,不好意思,我的书有用的,还请您还给我。”

“诶,这书能值几个钱啊?”

“这样吧,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拿去,书我勉强用一下。”

“不好意思,不卖的。”

“呦呵,我说你这小娃娃,这书踏马的老子擦屁股都嫌硬,这样吧,我给你十两。”

“不好意思,请你还给我,真的不卖的。”

“你有病是吧?还挺给劲?给你十两你还不行?这书我要了,就给你十两,爱要不要!”

江常胜一看这场面吧,顿时忍不住一拍那哥们。

他伸出五指在那人的面前晃了晃。

“朋友,认识这是几不?”

那人眉头一皱。

“咋了?”

“我问你,这是几?”

那汉子将信将疑地说了句。

“五。”

江常胜捡起卢肖的书来拍拍灰。

“我再问你,认识这俩字不?”

汉子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瞪着江常胜。

“你什么意思?”

“我他妈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认识这两个字不?”

江常胜身上的气机只是微微一迸发,整个房子里前前后后所有暗格中,只要是懂得点修炼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汉子一看江常胜凌厉的眼神和凶狠霸道的气质,当场也有点虚。

“不,不认识。”

“好,我来教你。”

“这俩字叫七略。”

“是一本集阴阳五行,韬略伐谋于一身的兵书。”

“这书是我朋友的,你撕了多少,就找回来洗干净沾好。”

“我给你一个时辰,把这书给修复到原来的模样。”

那汉子当场就有些怒了。

他一声大叫,“你找事?”

江常胜当场就是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直抽的他眼眶乌棱崩开,红的流了一地。

汉子足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江常胜一拍他的脸,“喂,醒醒。”

“一个时辰。”

汉子当场怒发冲冠,又是一声大吼。

“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江常胜又是一耳光,当场将他抽飞了出去。

抓住他的脑袋一提溜。

“现在认识这两个字了没有?”

汉子这回也终于认输了。

“认,认识了…”

“知道该怎么做不?”

“知,知知道了。”

从头到尾,汉子身边的那些朋友看着全程动都没敢动。

江常胜眼神一冷,那气质他们完全接不住。

做完这一切,江常胜带着卢肖又坐了下来。

卢肖:“谢谢。”

“不用谢,我说弟弟,就你这个模样去问人家要东西,人家就算给了你,也要涮你,就算不涮你,也要耍耍你。”

“你不能老这样。”

“你这样会被欺负的。”

卢肖:“没事的,小事而已,过几天就忘记了。”

江常胜一砸嘴。

“你…”

江常胜:“光看书没用的,光凭智慧也不够的,只有信念也是不行的,要靠这个,才能站着把事给做咯。”

话罢,江常胜伸了伸拳头。

卢肖摆了摆头,“我知道,但是不需要。”

江常胜实在是被卢肖这种冥顽不灵的模样给气的没法子。

他继续开始赌,卢肖继续坐在一旁看。

“常兄,你为什么喜欢赌啊?”

“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你不缺钱的。”

江常胜想了想,停了下来,跟卢肖聊了起来。

“我当然不是为钱在赌。”

“而是我喜欢赢。”

“并且,享受于其中的快感和刺激。”

“你不是我,你不明白的。”

卢肖想了想问道。

“是因为你一生下来就有了太多东西吗?所以太多东西,你都腻了,没劲了是吗?”

江常胜转了转眼睛。

“对,是有这个原因。”

“但又不全是。”

“你知道,我从西北到南原,这一年多走过来。”

“吃了多少次亏,受了多少次伤,有几次差点死了么?”

卢肖一愣。

“我自己都记不清这一年到底吃了多少亏了。”

“如果你常常都在高度紧张和防备中生活,或是在噩梦中惊醒,又常常在生死线上战斗,还有那些压在你心头上的重担让你全身高压,你就会明白的。”

“当你的身体平静下来之后,你的大脑已经没办法平静下来了。”

“普通人的生活,寻常的生活,根本就不能让你得到太多的满足,或者说是,胃口。”

“你身体和脑袋阀值的胃口。”

“而赌,是其中一个方法罢了。”

“可以暂时性地填补那种空缺,让你觉得你的身体和脑袋还活着。”

江常胜补充了一句。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

江常胜回头继续玩了起来。

卢肖坚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常兄,我明白的。”

“笑,你明白什么?”

“我知道你的,你其实不是一个好赌的人。”

“你只是习惯了。”

“你的身体和脑袋都习惯了。”

“你需要有更高,更强的东西来维持你的意志,需要常人更难以获得的东西或是目标,来达到你的愉悦感。”

“常兄,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你知道的,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的。”

“也许换做是相同的别人需要,但你完全不需要的。”

“你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我知道的。”

“你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邪,很坏,很恶,性格浪荡不羁,但你骨子里,是十分忠正良直的。”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你自己在给你自己找借口罢了。”

江常胜听到这里顿了顿,瞥了卢肖一眼。

“小孩子。”

卢肖当场笑了出来,笑的很开心。

“你也就比我大四岁,哦不,五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