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离开后，沈香婉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早前在了解何德平的时候，也有打听过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何德平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走商路的。
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因为家里的人，非要他考取功名，只为了面上有光。而爹娘为了供他考取功名，早些年更是把三个年幼的弟妹都给折卖了。
当年何德平年幼不懂，到考取了功名后，才得知自己最爱的弟妹被爹娘给售卖了的。
内心负荷太大，又因着爹娘安排的婚事百般不顺，是以后面就留下一笔钱后，从此弃文从商。
走了……他自己喜欢的一条道，却也违背了他爹娘最不想要他走的那条道。说来说去，何德平的内心，对于爹娘还是极怨恨的。可因之是爹娘，他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做法，是以就怯懦选择了逃避……
此时，何德平一个人站在窗前，脑海里面还是慕容修德说出的答案。
其实，在爹娘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甚至于，最后因为要供他读书，把兄弟姐妹们给售卖的事情发生，他只要在知道一点风声的时候，就出面强行制止，何至于变成最后那个局面呢。到如今他不愿意回家见亲人，内心其实也是放不下的。
每天，就处在这样的牵挂，又怨念的状态中。
“想不到我何德平活了大半辈子，却还不如一个几岁小儿看的明白。”
当天晚上，蒋爷拎了一壶酒，带着一些下酒菜来找老何。
老蒋这人看着年纪大，但却是个极有眼力，更会聊天的存在。
在这府里，老蒋和何德平俩个人相见后，到是越处越好，关系更是密切的跟老哥们儿一样。
好多时候，老蒋打更鼓闲的时候，就会来这儿一起谈天下事，要么，就是评一下古今之类的。
一壶酒，一席话，俩人总会谈好半天。
“唉，想我老何生活了一辈子，年近四十的人了，却发现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稚子啊。”
“呵呵，你一直就没怎么清醒过啊。”蒋爷毫不客气嘲讽，气的老何瞪眼，“我也就是年轻时候有些意气用事，哪个不少年轻狂，敢问你蒋爷就没有这样的时候？”
蒋爷眯着眼睛，“是呵，年少轻狂的时候，都有过啊。想想我年少的时候……”
他眼里有着对往事的追忆，又呵呵笑着端起酒杯。
“不过，那孩子也真是一个可造之才啊，可惜，身份尴尬了些。”
“这话我可不爱听，哪里是他身份尴尬，明明是个极好的身份。只不过，是他那亲娘给拖累了。”
“这到是，所以说我们的出生，做不得自己的主啊。看着那孩子，有时候也想要指点他一二，只是……我这身份，多有不便啊。”
老何听着蒋爷这话，眯着眼睛把他好一番打量。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点儿意思啊！”
“你想太多了，我纯粹的就是觉得那孩子可惜了呀。你说这府里也有好几房的人，但是有哪一个有小公子这般聪慧的呢。上天给了他一幅好的头脑，却又给他如此多的磨难，我也是抱不平啊。这孩子，若是没有好的人引导，只怕就此闷在后院儿，大了，不定就是什么样的呢。”
说完，蒋爷又叹了口气。
老何想着慕容修德那尴尬的境地，还有每次只能听小七从自己这儿讲的课，内心也是怅然的很。
“我叹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命途多难，不曾想这少公子，纵然身家不错，奈何却活的不如狗啊。”
想想三夫人屋里的那一条长毛狗儿，可是有专门的丫头婆子侍候着，一天三趟的溜弯儿，若有个大小病不舒服了，还得赶紧去外面拿帖子请大夫。
慕容修德身为一个正经主子，纵然生病，大夫也没一个去看。还得小七和小丫头拿着钱去求才能求来不起眼的大夫……
想到这，何德平也没啥心情喝酒了。
“说来吧，这些经历不好，但也是好事，起码，能磨练的他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去做。”
“你这话我赞周，可惜，一个天才啊。”
“看你好象很心疼他啊。”蒋爷看着他这样，促狭笑着替他再满上了酒。
“唉，要说吧，小七也是机灵的孩子，但是……我这没儿的半老头子，看着小公子这样的人才被浪费，还是堵的慌啊。”
“这有何堵的慌的。想做自去做了就是。你想要教他读书做人，自去教便是，怕这怕哪，还有点男血性没有！”
“这个……我只是想到这府里的一摊子事儿，真不想再被牵扯啊。”
蒋爷冷笑，“所以说来说去，你还是一介怯懦的存在，活大半辈子，还搁这儿左纠结，右犹豫的。就你这样，难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呢。”
被损到如此地步，老何也是气炸了。
“你，你个死老头子赶紧滚蛋，不想再看见你。”
蒋爷却是呵呵拈起一筷子牛肉。
“我就不滚了，这牛肉味道不错，今上禁杀牛，这一头牛也是意外身亡的吧。”
这正说着慕容修德的事情，却突然间扯到牛肉身上来，老何心气儿不平，撵他，“你走，赶紧走，再不想看见你。”
“你说这偌大的京城，哪里就天天有牛肉被送上餐桌的啊，这里面的道道，老何你难不成就真的不懂？”
可是，蒋爷却是巍然不动，只拿眼戏谑瞅着他。
老何听的愣住。“你的意思是？”
蒋爷微微点头。“暗渡陈仓。”
老何眼睛倏尔一亮。
但是旋即，便有些羞恼。
“我一介将功补过的人在这儿赎罪，何须要这般下作的上赶去当人家的奴才，你个老东西，这是在故意编排我吧。”
可是，蒋爷却是一扫早前的戏谑，替之的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严肃。
“你若愿意，你授他文，我学他武。咱俩文武双全的教导，等到他出头之日，前景无可限量……”
“前景无可限量！”
“前景无可限量！”
……
蒋爷的这一句话，就象是魔障一样，一直盘旋在老何的脑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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