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这种生物是没有固定的形态的,他们展现出的样子纯粹出于自我的意愿,但是妖怪和人类结为伴生,人类的思维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妖怪。你所看到那些脉络、那些‘丝线’、那个长得像狐狸一样的小家伙很大程度上都是受到了鸢的影响所诞生的产物,因为他的思维太过自我,导致了他的伴生变成了他所构想的样子,换句话说,他的伴生迷失了身为妖怪的本质。这种模式并不正常,如果长此以往地发展下去,妖怪会变成迷失本质的浮游灵,人类则会变成丧失理智的‘妖怪’。
所以从你登上阶梯的那一刻开始,用尽你所有的力量,将你路上所能看到的‘丝线’统统烧个干净,找到‘根源’直接将它强制隔离。
人与妖怪结成的伴生已经很少见了。伴生妖怪的本质还是‘羁绊’这种带有一定牵扯关系的东西的就更少了,在此之前,本来我都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虽然我并非专业的医生,虽然我的手段比较粗暴,但是吊住你的小命还是绰绰有余的。看病只是顺带的任务,从一开始,解决鸢的问题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如果计划足够顺利,我们就能够把他拐带回去,这样以后我们也能轻松一点。
你上衣的左边口袋里有我的特制‘小甜品’,隔离的时候如果感到力不从心就喝下去。
祝你好运,一路顺风。”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老板都是这么混账啊,我一面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灼烧感,一面想着老板之前手机发过来的信息。
也许是因为我的动作太过粗暴,那些‘丝线’出于本能开始快速地向山顶收缩,正好也能让我节约一些力气。等我走到山顶的时候,身体里的干枯感越发明显,我拼出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向前迈进,不时确认一下周围是否还有遗漏的‘丝线’。
等我快接近那天那颗巨树的时候,我已经连呼吸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最后只能选择从口袋里掏出老板给我的“小甜品”。我曾经见过这个,老板给溯的东西就和这个差不多,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来着,老板也给予了我拒绝的权力,或许是我鬼迷心窍了吧,在我看到那个紫色影子的时候,我用牙齿撬开了瓶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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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解释一下么?”鸢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天空中的“幕布”。
“那边刮风了,我觉得有点冷,所以暂时挡一挡而已。”我开始睁眼说瞎话。
“你做了什么?”鸢看样子是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我什么都没做呀,我不是就在这里和你一起待了一下午么?”我满不在乎地挑了挑指甲。
“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让那个小家伙去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而且作为伴生,我在这件事情上享有知情权不是么?现在他的状态还不足以切断联系,这点你不是最清楚的么?”鸢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如果论医术一百个我也比不上你一根毫毛,确实我的有些行为比较鲁莽,但是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输给我么?”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我们是妖怪,对于我们来说灵魂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东西,那个小家伙身体里的灵魂并不是什么外来者,而是以灵魂契约的方式完成的‘代理人契约’,所以这就是我提供的方法,至于他怎么选择,我也不知道。”
“我不懂你的想法,我也不理解你的行为,我只知道我要对我的病人负责。”这家伙手拽得更紧了。
“这些天你一直试图保护白桦他的灵魂,然后让它慢慢自愈。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呀。”我盯着鸢摇了摇头。
“所以呢?怎么可能来不及?”这家伙马上回顶了我一句。
“我当然有的是时间,白桦那个小家伙也能坚持很久,但是从这些天他恢复的情况来看,你来得及么?你的伴生也快支撑不下去了吧?你自己也应该有感觉吧?意识丧失什么的,灵化什么的。”我掰开他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液体对着鸢晃了晃,“说是来带他看医生,其实是来救人还差不多。你自己最近应该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些症状了,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应急办法了。他的身体里契约了一个完整的灵魂,既然他自己的灵魂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任务,那么只能暂时唤醒一下另一位了。这些是我在他动用灵的时候捕捉到的另一位的记忆碎片,靠这些东西能够暂时唤醒另一位,我捕捉起来也是要耗费很多力气的,现在为了你一次性用这么多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混账。”他松开手沉默良久,吐出这么两个字。
“多谢夸奖。”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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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酒吧里正在播放上尉的《goodbyemylover》,这时候大门被推开。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要来点什么?”我很自然地把菜单递过去。
“加州柠檬汁。”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好的,稍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这是一款很简单的鸡尾酒,秋天很少有人喝这个才对。
小摇杯装1/2冰块,威士忌酒45ml,柠檬汁20ml,莱姆汁10ml,红石榴糖浆10ml,糖水10ml倒入,摇至外部结霜。将摇杯中原料和较完整的冰块一起倒入高筒杯,加苏打水至八分满,夹取柠檬角于杯口。放入调酒棒。
“您以前来过这里么?”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次来了。”她用手背托住下巴,歪着头看着杯子,“可能第一次来的时候你没注意罢了。”
“抱歉,刚来这边也没多久,下次会记住的。”我躬了躬身子。
“真的么?”她抬起头看着我。
“一定。”
“goodbyemylover.”我似乎听见她说。
“goodbyemylover.”上尉的告别在酒吧里回荡。
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