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大门还是那么不起眼。一般来说正常的大学大门口都会无比开阔，然后学校的名字一定会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但是母校的门口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有着大把大把的资金，校门却是破破烂烂的，名字都是缩在角落里，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一样。当时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这扇大门的我无从得知，但是可以确信的是，这里的确有我需要的东西，因为走进去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所谓的“风景”。

“果然再回来的时候感觉都不一样了啊。”言伸了个懒腰，帽子都掉到了地上，“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啊。”

“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我帮她把帽子捡起。

“什么叫三十岁？我只有十八岁零六十个月好么？”言鼓起嘴巴。

“好好好，十八岁的老阿姨。”我掐了掐她的脸颊。

“别这样，周围的人都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我要有成功校友的样子。”言拍掉我的手。

“你这个样子，一辈子都很难成为那种‘成功校友’。”我顺势放下手。

“那么，预备！”言突然抱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冲向前方，“冲呀。”

“言二狗！你又犯病了！”不知道为什么，言的外号就这样从那些碎片里溅出来。

也许是我一开始的理解不太正确，我所能够认知到的事情是在我沾染了她的记忆之后保留的部分。但是如果她的愿望从最开始就拥有呢？不是她没有，而是因为在更早的时候，我没能感知。言在我耳边大呼小叫，周围的人都朝着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是我确实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种气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包裹全身，就像是冬天的暖风。

“对啊！我病了，需要容容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起来。”言拖着我在学校的路上狂奔。

“疯丫头。”我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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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果然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毫不留情地拿走了啊。”言蹲在地上。

“什么拿走了？”我跟着她蹲下。

现在我们正在学校图书馆的一个角落，言蹲在地上浏览着最下面书目，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从一个塞满了各种废纸的书格里抽出一本封面模糊不清的书，直接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以前留下的纪念。”言嘟了嘟嘴，“我毕业的时候，把我大二小说奖的奖品夹在这边的老版本《海底两万里》里面了。”

“你夹那个做什么？”我接过言手里的书，哭笑不得。书是很老的版本，外包装和第一页之间有很明显的夹东西的痕迹。

“不都是这样么？毕业的时候在学校留下属于自己的纪念，二十年之后，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东西还原封不动的保存着，然后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言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

“所以说你只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揉着言的头发。

“如果后面的学弟学妹发现了我的东西，然后被我的精神感动了，走上了理想的道路，然后有一天站在我面前，和学姐我说做到了，也是很美好的结局啊。”言眯着眼睛来回甩着头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这是哪门子的励志剧啊？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将她从地上拽起，“真要是遗憾的话，把书借走当做是纪念吧。”

“我们都已经毕业了唉，应该已经注销了吧。”言一页一页地抚平书角的折痕。

这些事情我本来应该一无所知，但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她们的影子，就像是真实的一样，她们关于这里的一切，在我眼里飞速倒带。那个矮一点的影子应该就是言吧，旁边的影子应该就是她了，言气鼓鼓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你当时是二等奖对吧？”我看着她的影子在言之后上台。

“对啊，怎么了？”言问我。

“还记得当时一等奖是谁么？”我看着她的影子拿起那张小巧的卡片。

“知道知道。”言果然想起来了，嘴巴和那个时候一样，鼓起来，就像一只愤怒的河豚。“你是一等奖可以了吧？都这种时候还要在我面前炫耀，不就是帮你背了一个月的书包么？”

“误会了，不是炫耀。”我摆了摆手，揉着她鼓起的脸颊，果然我们就和那些影子一样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名为开心的情绪，“你忘了一等奖的奖品是什么么？关注点不要弄错了哦。”

“三等奖是纪念钢笔一支，二等奖是纪念版个人定制书签十张，一等奖是？”言掰着手指开始碎碎念，“永久的？”

“没错的，一张永久的图书馆，学校为了鼓励比赛而特批的永不注销的哦。”我握住言的手，看着她们经历过的那些故事。

“是这个么？果然很可惜啊，当时没拿到。”言一脸郁闷。

“对于我们来说，谁拿到有区别么？”

那些影子在我眼里愈发清晰，脸上的表情好像都更加生动。

“所以说果然容容就是天生的小说家啊。”言认命似的感慨。

“好啦，乖啦，走，一起去借书吧。”我一面安慰言，一面开始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你有带着么？借我啦，借我啦。”果然是只好哄的宠物啊，安慰一下就会精神满满。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带着的吧。”我从来没记得我带过这种东西，但是我潜意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她的影子好像听到了我的话，就好像是启示一样，明明这些影子之前在按照剧本表演着以前的故事，她正从老师的手里接过那张卡片，但她好似察觉到什么异常一样，突然回头。她的目光好像是朝着我这边的。拿着那张卡片，慢慢地朝着我走过来，鞋跟和地面接触的“咯哒”声在图书馆里回荡。在我面前站定，只能说没戴眼镜的样子果然很漂亮呢，整理头发的姿势也很优雅，仿佛还能闻到柚子洗发水的香气。弯下腰，伸出右手，手指轻轻一松，那张卡片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进背包。

然后就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放在这里了哦。”

轻飘飘的。

就像是缥缈的云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