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的时间不算长,下午一般还是会有课程安排,所以一段高峰期之后,学生顾客就会离去,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想在店里打发时间的老顾客。
“你在‘那边’也是这样工作么?”他此时已经解下围裙,坐在柜台的后面喝着刚刚泡好的柠檬茶。
“差不多,偶尔也会帮着老板搬搬原材料什么的,然后甜筒这种简单的工作一般也会交给我,总体上来说也是这样,中午下午各一段高峰期,其余时间也很轻松。”我摇晃着杯子,听着冰块互相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也对,我记得我是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才开始接触一些复杂的工作来着,那些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还是有些早,老板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那些想法。”男人端着杯子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所以说,是因为某个人的意愿,才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么?”我看着窗外的太阳,那个拦住窗户的身躯,以及墙壁上那个庞大的影子。
“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明明有着足够的理由去拒绝,也没有非做不可的道理,但是最后我站到这里,那就全是我的选择。”他看着那个努力想要从窗户爬进来的“毛球”,“提醒也好,建议也好,要求也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强迫你吧,宇宙都无法去决定一个人的选择,只能‘妥协’地选择分裂,所以因为某个人的意愿这种事情也只是给自己一个遗憾的谎言而已。”
“毛球”的努力最后还是得到了回报,它还是蹭过了窗户,以一个并不优雅的方式摔在了窗户下的桌子上,脂肪的作用这个时候相当明显,麻溜地在桌子上打了一个滚之后,它就重新抬起小短腿朝着我冲过来。
“能教教我么?”我抱住蹿上来的薛定谔,“我也想看看那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有着什么样的风景,能让我瞎了眼也要走上这条路。”
“乐意之至。”他撑着桌子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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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味道我很熟悉,老板以前每一次下班打烊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这种味道。我其实在搬运原材料的时候也去过后面,但是我去得不多,只能模模糊糊地记住大概,但是这里的一切简直就像凝固一样,完全的熟悉感,任何一个东西放在那里我都会觉得它本来就应该在那里,果然也有时间改变不了的东西。
“感觉怎么样?”他把先是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围裙示意我穿一件,然后又从纸盒里抽出口罩递给我。
“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就好像我本来就应该这么做一样。”我熟练地系上围裙,然后打开冰箱。
我并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空闲的时候我也会隔着窗户看老板在后面烤蛋糕,那些动作开始在我脑子里排列组合,然后在我身体上一一付诸实践。就好像以前一样,虽然人会变,但是有些东西不会变。
“四个?然后白糖?”我左手从鸡蛋盒里掏出四个鸡蛋,然后取出装白糖的罐子。
“对,和以前一样,分三次加白糖,打到发泡。”男人接过鸡蛋,熟练地将蛋清和蛋黄分开,然后将装有蛋清的碗递给我。
“除了低筋面粉和牛奶以外还要什么?这个我记不太清。”我继续在冰箱里寻找。
“可可粉就行了,色拉油我放在外面了。”他开始清理台面。
“然后呢?”我看着他娴熟地将添加着各种原材料。
“蛋白霜大概倒三分之一就可以了,然后搅拌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因为消泡的速度会很快。”他的手几乎成了一片幻影,“帮我把烤箱预热150度,这个应该不难。”
面糊翻拌均匀后,他直接将面糊扣进了模具,为了方便之后脱模,模具底部和四周都预先垫好了油纸。然后小心地将蛋糕放进已经预热好的烤箱里。
“一个小时候再过来吧,我那边应该有上午已经做好的,为了方便,我们用上午的就可以了。”他又支使我去拿上午做好的蛋糕,“奶油、巧克力还有水果都在冰箱里,想做成什么样子你看情况也取一些出来就好了。”
“奶油,还有呢?”我取出淡奶油。
“我记得还有冰冻好的巧克力屑来着,好像就在最下面一层的左边,拿出来吧。”他倚在打开的冰箱门上。
“那再加一点杏仁片和松子?”我大概领会了他的意思,把巧克力屑旁边的两个小袋子也拿出来。
“可能还需要一点猕猴桃和黄桃解腻。”他摸了摸下巴。
“我觉得车厘子也不错。”我从冰箱里又掏出火红的一小袋。
“切成三片吧,口感更丰富一点。”他把蛋糕交给我。
“猕猴桃一层,黄桃一层,车厘子放在最上面,听上去就很美味。”我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切成三层。
“奶油一定要涂得够均匀。”他站在我背后。
“这我还是知道的,怕影响口感嘛。”我撇了撇嘴。
“挤花会吗?力气不要太大,一层一层往外。”他在我边上来回比划。
“虽然看过归看过,但是做起来果然还是不一样啊。”我看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奶油花。
“最后,巧克力屑洒得均匀一点,杏仁片和松子适当就可以了。”他把装巧克力屑的袋子递给我。
“我觉得还不错。”我看着做好的黑森林蛋糕。
“我觉得只能算是勉强及格吧,严格一点的话,我大概只能给你58分。”他笑着。
“这个时候还要开这种玩笑,真的不觉得过分么?”我用刀将蛋糕切成四块,一块递给在旁边已经等候多时的薛定谔。
“毕竟我还没尝过,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
“来来来,这块是你的。”我把顶上多一个车厘子的那一份推给他,“多的这一个,算是学费了。”
“原来学费这么廉价来着。”
“到底怎么样?”我问他。
“我觉得我们两个的评价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他舔了舔勺子上的奶油。
“嗯?”
“毕竟我也不可能说‘自己’坏话嘛。”他又轻巧地挖下车厘子,放进薛定谔的盘子里,“我觉得倒不如看看它怎么评价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