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地诡棺
作者:光芒氏      更新:2019-10-15 05:49      字数:2871

天师草湖农场以前叫做“未地”,传说此地曾是鬼王的道场。

小云河从鬼脸山蛇行而来,绕过紧挨着学校的一座残破灵庙,向东圩缓慢流淌。

灵庙半边快要倒塌的围墙上,还留有半幅石灰水刷的“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黯淡标语,上面却画着数个血淋淋的大红叉。那几个红叉奇怪得很,虽经多年风吹日晒雨打,却始终人血一样鲜红欲滴。

前几天,听说县里一个领导说要来烧香,色空和尚就找来一把铁锹,准备亲自动手铲掉墙上那个不合时宜的标语,结果第一锹刚上去,就溅得满脸腥血,吓得他叽哇乱叫,把铁锹都扔到河里去了。

第二天,色空和尚就神魂颠倒,光着屁股四处狂奔,不停胡言乱语,没几日就气绝身亡。

色空和尚死了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有一本人称《鬼经》的藏书,此后也不知所踪了。

那本书记述了鬼王在未地的言行,以及噬魂法要、伏尸遁世、阴神出壳、化尸灭寂、以及无史鬼藏等,内容玄奥莫测。该书第三十二页还记载,“有一阴咒,昼夜念之,天地倒转,血尸可得异形,威力不可思议。”可是,这《鬼经》没有具体写明是哪个阴咒,又说阴咒是鬼藏不可言传之秘宝,凡人只可凭空获知。

显然,它是一本通灵秘籍。

学校在小云河北岸,十几排房子红砖黑瓦,潜伏在许多高大的古树群中,当然也有几座不高的小楼。

一阵冷风袭来,河边灰白的芦苇纷纷低头,不停颤抖。

南岸边一棵几乎破天的老橡栗树,此时却悠然摇落天籁之音,仿佛在人心里下起一场秋雨。

老橡栗树人称招魂树,如果谁能半夜在树下听到一种奇怪的鸟叫,——这鸟叫声凄婉哀怨,像一个女人在黑暗中伤心哭泣,很快就会看见一个橘黄色光球在树干周围飘游,第二天附近的村子准会死个把人。不过,三日之内,这个偷听鸟叫的人也将一命呜呼,无一不验。

老树傲视红尘,要几个大人才能合抱,树皮满是一指多深的裂纹,看了总让人觉得忧郁。它可能是未地这里最老的树了,有的说长了千把年,有的说有几千年了,还有的说何止万年!

这里始终有一种神秘的寂静,时刻透彻每个人的内心,会让人顿忘。

就在九月刚入学不久,同学们听说这里发生过许许多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一开始大家并不放在心上,但说得人多了,个个神经就逐渐绷得很紧,况且天安师范(包括三个幼师班)好多是打城里来的女孩子,平时娇生惯养,看到毛虫都要喊救命的。

那是一个周四晚上,陈默正坐在宿舍板床上想着白天不顺心的事情,——班上有个绰号叫“鸭蛋”的女同学居然笑他看起来像个女人,怪不得体育课的时候老是盯着他胸脯看!“她妈懂个球啊,老子娘胎里就是个真爷们,我这两块鼓鼓的是胸肌,是练单杠练出来的,与女人的那两块肥肉质地和功能都不相同,瞎掰个啥呀,臭鸭蛋!”陈默很恼怒,气的晚饭都没吃,独自灌了几大口白酒。

熄灯号刚响,老乡孙冬阳绰号“大神”,他走到陈默床前,弯下挺拔的身材,拍了拍陈默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河埂东头放羊的老头家,屋梁上吊着一口棺材,你可晓得呢?”看陈默无动于衷,大神在床边坐下,又推了他一把,“怎了,你晓得不晓得?”他嘴里神神叨叨个没完。

“说啥?”陈默吃了一惊,醒悟过来急忙抬头,发现大神英武的脸庞在灯下格外冷峻,眼里闪烁着奇异光芒。

“棺材呀,还是悬棺!”他说着,头向后仰着,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屑。

这时,电灯“啪”地全都灭了,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啥子悬棺?”陈默感到莫名其妙,“这么大晚,马上要睡觉了,还说这个干嘛呢?”

“都说你陈默同学无法无天,没想到你像女人一样胆小如鼠!”大神说道,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准备走人。

“你才像女人一样呢!”陈默瞪起眼睛,立刻反唇相讥,要不是念着大神是一块考进师范的同乡,说这话陈默早就扁他了。

“我敢把悬棺里的鬼撵外来,你现在有胆陪我去吗?”大神伸出小指,来个激将法。

“大神,我怕啥个鸟呀,别说棺材装的是小鬼,就算是鬼王我也不怕啊!你要晓得,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我也有降鬼绝招,去了还能死啊!"陈默脱口轻蔑地说了一通,心里盘算顶多像上次比试半夜坐在坟头上吹笛子,第二天在学校不过算个小新闻罢了,这个唬不倒他。

说去就去,陈默一骨碌翻下床,头也不回“咚咚咚”冲出宿舍。走了好几步,却始终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只得放慢脚步,回头看见惨淡的月光之下一颗黑乎乎的人头悬在宿舍门缝外边。

“孬种!”陈默恶狠狠地说,“咋不出来?你这个胆小鬼,还是怕了吗?”

“嗨…….这……真去啊?”大神扭捏着钻了出门来,却不朝前迈步子。想着陈默还有两把刷子,自己则是赤手空拳,大神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陈默到底有没有绝招制鬼,他并不能确定,不过这人平时不大吹牛,听语气不像是装的。

“君子无戏言,不去是孙子!上次你从坟堆上滚下来,都吓尿了……,哈哈——”陈默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扩散,这时头上有根枯树枝“叭嗒”一声掉下来,摔在脚旁,四分五裂。

黑暗中,有一束手电的光亮从女生宿舍那边的院墙里朝这里射了几射,就灭了。

“哼,不要门缝里瞧人,不走是孬种!”大神冷冷地似乎从鼻子里说着,脚一跺,心一横,几步跟上来擦肩而过,陈默听到他把牙齿咬得咯嘣乱响的。

学校南门并没有门卫,虽然是军事化管理,但晚上并不实行管制,因为离开学校这农场破地方也没有啥好玩的去处。

他们穿过校园那片樟树林,走上了灰白的水泥路,嘴里呼出腾腾热气,不由得裹紧衣服。这鬼天,还没立秋就冷得要人命。幸好今天下午跳远测试,晚自习陈默又没脱掉运动装,就在外面套着一件校服将就,所以还不至于现在冷得发抖。大神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本来准备上床睡觉的,只穿了一套棉毛衫就硬着头皮跑出来了,眼下冻得抱头缩颈的,真是搬石头砸脚——自作自受!

南门其实并没有门,而是一条水泥路直通河堤,河堤上下都零散住着几户人家,学校简陋的的卫生室也设在埂上的一块平地,平时谁有头疼脑热的就抽空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好的药品。校医姓董,医术不高,又黑又矮,贼眉鼠目,学生大多叫他“小日本”,他也不会发火,听说他原来是学兽医的。

他们爬上河埂,摆渡的王麻子今天老早就熄灯睡觉了,以前天黑他总是在破船橹把上挂着一盏马灯,谁要有急事过河一叫准到,但眼下河面上黑乎乎的一片,都看不见渡船泊在哪儿。

向东走到学校卫生室时,陈默看见窗子里面里面有一点红光,一闪一灭的。

“大神,卫生室里面好像有人呢!”陈默悄悄对他说道。大神睁大眼睛看了半天,却再也没看到窗子里面那点红光亮起。“屁,走吧,快走吧,鬼影子也没得,你大概是老眼昏花了。”大神哆嗦着嚷嚷,他脚步不能停,因为冷。

其实,陈默的绝招就是念《金刚经》,只是他不说罢了。他从小跟着信佛的外婆背的烂熟。外婆说过,只要念起《金刚经》,她总能看见大鬼小鬼纷纷过来跪在她脚下,每次都俯首帖耳等她念完才肯离开。陈默对此深信不疑。

人死了,大多人离开肉体变成鬼,少数人得道变成仙、佛、神,这些都是外婆说的。

外婆在陈默十岁那年死了,或许她已经修炼成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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