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博逸一行人来到范家渡的这个清晨,由华城集团保安部长马骏开车,范文斌与汪河正急急忙忙赶往去蒙县红沙岘的109国道上。
今天早上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洗脸,就接到了宁鹏的紧急电话,说他已经弄清楚了,老扁头没有说假话,老根确实在红沙岘的一座叫鸿发的私营小煤窑里干活。
末了,语气还很急切地提出,要范文斌赶紧来一趟红沙岘,当面商量一下如何将老根从看守很紧的小煤窑里弄出来。
于是,范文斌又给儿子范学华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有件很紧急的事情,要保安部长马骏与汪河,跟自己去一趟蒙县。
对父亲天刚大亮就提的这个很小的要求,华城集团新任董事长范学华,自然不能拒绝,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了。
见儿子忙着打电话,神情很急切,王芳略有不安地问了一声。“斌斌,这天刚亮,你又遇到了啥事情,这样急吼吼的?”。
这个时候,范有民到河滩里散步去了。这几年,别说城里人了,就是农村人,也把身体健康看得很重。每天麻麻亮,就有很多人在河滩里锻炼。
“妈,没有啥事情。”为了不让母亲再替自己担心,范文斌故意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无所谓地说,“今天,我约宁鹏去蒙县打猎。”。
尽管他说的很轻松,但王芳还是隐隐感觉出了一丝不安宁。在儿子出门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叮嘱道:“斌斌,出了门,一定要小心。”。
范文斌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关爱之情的母亲,心底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一丝感动,赶紧说了一句。“妈,你放心,我没事儿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泪差一点流了出来。母亲为了这个家,可以说,是操碎了一片心,特别是段向梅惨遭不测之后,对自己就更加上心了。
当马骏开着路虎车,驶上国道109线,向蒙县红沙岘飞快前进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操心起了眼前更重要的一个问题。
如何才能够把老根从小煤窑里弄出来呢?报警吧,虽说有充足的理由,也不费周折,就能够把老根很顺利地解救出来,但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做了,自己最终能不能从老根手里,拿到那件价值连城的鎏金银盘,还是两回事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报警的好。可是,不报警,又如何才能够平平安安地将老根解救出来,自己又能够顺顺利利地拿到鎏金银盘呢?
一路上,范文斌脑海里翻来覆去,不停地思索着这个很急切的问题。除了报警之外,虽然又想了几套方案,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很不可靠,最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直到中午时分,在公路边的一家私人招待所里,见到宁鹏老扁头的时候,也没有拿定最后的主意。
“范总,这座小煤窑的老板姓沈,大名叫沈立义。不过,这家伙又奸又滑,跟他那个在旧社会里当过土匪的爷爷一样,江湖上都叫他翻天鹞子。”。
一进屋子,还没有来得及喝口热茶水,宁鹏就迫不及待地向范文斌,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几天,他跟老扁头在红沙岘的经历。
根据范文斌的指令,老扁头与宁鹏两人,扮作外出打工的人,乘班车来到了红沙岘,落脚于这座本地人开办的,起名为“乡村客栈”的小招待所里。
“这个名字起得很浪漫,让人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在登记住宿的时候,宁鹏满脸微笑,说了几句恭维话,“看来,祁老板你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从营业执照上,宁鹏知道,这家乡村客栈的老板叫祁铎,一脸的憨厚朴实。客栈不大,只有两层小楼,但很干净,价格很便宜,非常适合那些常年出门打工的人居住。
见宁鹏说话很有水平,祁铎很是高兴,语气里含有一丝自豪,笑着说:“这个名字,是我儿子起的。他是大学生,明年就毕业了。”。
“老弟你不知道,我儿子从小就很聪明,学习好不说,还很听话懂事儿,从来不打架上网。”。
“放学一回来,不是写作业,就是帮大人干活,也不乱跑,比别人家的那些坏娃娃,不知要好多少倍。”。
见祁铎夸儿子夸个不停,宁鹏也见缝插针,继续笑着夸赞说:“怪不得起了这么一个很浪漫很有意思的名字,原来你家里出了个大学生,了不起了不起。”。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很是开心惬意。
站在一旁的老扁头,见宁鹏竟然有这等笼络人心的很高超的江湖手段,心里只叫惭愧。与其相比,自己纯粹就是个没有见过大世面,也不知道黄河深浅的小混混而已。
在这家客栈里仅仅住了两天,宁鹏就跟祁铎混熟了,抽了个合适的机会,很随意地问起了这红沙岘哪个小煤窑的活轻松,老板给的工资又高。
“像我们这些出门打工的,祁老板你知道,最关心的就是老板要好要干脆,能够及时把血汗钱拿到手里。”。
见宁鹏说话很是实在,祁铎点点头,颇有同感地说:“十几年前,我也在煤矿打过工,最操心的也是你说的这个事儿。”。
点了一支宁鹏给的香烟,祁铎又说:“要我说,兄弟,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打工。要打工挣钱,就去那些国有煤矿。”。
“老哥,这是为啥?”见对方说出了真话,宁鹏心里一乐,故作不明白地问道,“我听村里的人说,这里有一座叫鸿发的小煤窑,老板姓沈,很干脆,给工人们的钱也多。”。
通过这两天很细心地实地查看,老扁头终于认出了鸿发煤矿。当初,乔重这个狗杂种,将自己与老根,就像贩卖牲畜一样,贩卖到了这座叫鸿发的小煤窑里当苦力。
于是,宁鹏又以四处找活打工挣钱的名义,从一些村民的嘴里,套出了实情,将鸿发煤矿老板沈立义的底细,了解的很清楚。
“鸿发?”见宁鹏说起了那座叫鸿发的小煤窑,祁铎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双眼,因为意外的惊讶,变得跟牛眼睛差不多大小了。
少许,紧盯着对方,鼻孔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禁不住反问了一句:“兄弟,你说鸿发的老板发钱很干脆?你是从谁嘴里听说的?”。
“咋了?不干脆?”见祁铎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宁鹏觉得有戏了,继续用很疑惑不解的语气说,“是不是不干脆?”。
昨天下午,他与老扁头在红沙岘附近走了一圈,见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座小煤窑,遍地都是煤灰,就连树上的麻雀,也黑不溜秋的。
根据自己开小煤窑的经验,宁鹏知道,这些小煤窑大多数没有正规合法手续,即使有,也不齐全,更别提工人们的工资以及人身安全保障了。
当初,自己开办的那座小煤窑,跟现在的这些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还有这样的小煤窑,让宁鹏感到微微吃惊的同时,心情也有点沉重。
看来,来这里打工的人,要么是不清楚内情的急于想挣钱的外地人,要么就是被生活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用命换钱,再要么,就是被人哄骗,甚至像老扁头老根那样,被偷偷贩卖来的。
他想报警,但又一想,就即刻苦笑着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些煤老板,如果没有很强大很过硬的社会关系,是不敢如此大胆妄为的。
当年,自己开小煤窑的那会儿,不也是头上顶着大把的钞票,通过各种渠道,很积极主动地四处寻找过硬的靠山吗?
沿着一条很隐蔽的小山沟,翻过了一道山梁,藏在树林里,居高临下,老扁头指着远处“鸿发煤矿”四个红彤彤的像用人血写的大字,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宁老板,就是这座小煤窑。
宁鹏面带很鄙夷的冷笑,认真查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暗自叹了一口重气,心想,这里地形很复杂,守卫又如此严密,想弄出老根,恐怕不容易。
于是,怀着要尽快了解清楚鸿发煤矿内情的心思,宁鹏特意瞅准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想从祁铎这个本地人嘴里得到最真实最有价值的信息。
“看来,兄弟你是不了解这鸿发煤矿的底细。”祁铎缓缓吐了一口烟气,瞥了一眼宁鹏,冷笑着说,“这鸿发煤矿里的水,比黄河水还要深很多。”。
“真的?”见对方这个样子,宁鹏真地吃了一惊。尽管他清楚这里的水很浑很深,但没有想到,竟然要比黄河水还深,“老哥,你能不能给兄弟我说说,到底有多深?”。
见宁鹏一副乞求的样子,祁铎笑了笑,随即,压低嗓音说:“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大冬天的,又出门在外,就听老哥我一句好话,千万别去这鸿发煤矿打工。”。
宁鹏又赶紧递上一支香烟,替对方点着,笑着说:“祁老板,你就说说这鸿发煤矿的事儿,让兄弟我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祁铎很舒服地吐出一口烟气,略微思索了片刻,才很严肃地说:“看在你是个外地人的份上,我就给你说说。如果你是本地人,我还真地不敢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