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嫄眼皮一跳：“难不成，真是方氏那贱人生的孩子？”
“润儿也是猜想，娘子细细想想，六姨成日里扯着七姨满个杭州府听曲看戏，可见过她肚子有大，骤然生了个孩子，怎么也值得怀疑。”
“如此，更须找到方妗妗，出了我一口恶气。方才你也听到了，是谁生的孩子都无所谓，偏偏是李如若生的，就偏偏是她的孩子，我怎么也夺不过来。”
“娘子，你怎么还不明白，李氏一人怎么能做成此事，定是二爷的意思，二爷在生意上的手段，娘子也是见过的，方氏如今活没活着，还不一定呢。”
林嫄猛然一惊，“真有可能？”
润儿道：“从前不一定，只是现下，咱们这位官人，为着仪院那位，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呵呵，是啊，咱们这位二爷，心中只有她。”林嫄自嘲一笑，和煦暖风穿入院中，林嫄只感到彻骨冰寒。
事已了，李云再三想留在老宅照料，终究还是被潘挚打发走了，先前是江成随着江南博走了，如今江成也回来了，再留在自己身边，已然不妥。
再者，身边能够照料孩子是人也很多，江南博实在看重这个孩子，若不是仪院并不大，恐怕江南博还要塞更多人来。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潘挚时常会想起梨儿，梨儿小小的身子，奶声奶气，潘挚不由得挂上了一抹笑。
“怎么？用和脸上又没东西，怎么看着他笑？”江南博忍不住逗潘挚。
潘挚笑道：“官人账目都看清了？”
江南博放下手中的册子，道：“账册都有主事打理着，这是今岁江南学子的资料。”
“学子？”
“嗯，你莫不是忘了，江宅还担了一个不大不小差事，今年官家登基正满三年，科考之事也都提上日程，十年寒窗，就等今日，报考学子不少，待我这里过了眼，就要呈给李知府。”
科考之事，自太宗皇帝时恢复，由于极其耗费财帛，加之与辽关战事一年强过一年，只得时断时续，全凭皇帝喜好。
员外郎这个闲职，大多数时候都不被人想起。
“博衍，江家的书塾可不有好些颇有文采的学子，他们可要去博上一搏？”
江南博思忖着，“嗯，有几人过了州试，府试倒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你也不必太上心，真正的有能之人，都在士族手里压着，书院里面那些也都不少，咱们这里的多是各家的纨绔子弟，塞进来，让我们家看管着罢了。”
潘挚不以为然：“据我所知，书塾也有好几个好学的，方才你不也说有几人过了州试，江家财帛丰厚，你也着意给了不少补贴吸引寒子，你的心思我都晓得，你何必连我都瞒着。”
江南博微微一笑，拍了拍那本册子：“若能从我江家门中出几个大人，自然是好的。”
用和小小的眼睛睁开，见着母亲与父亲在说话并没有看见自己已经醒了，忽的哇哇大哭，潘挚赶紧将他抱起来在怀中哄着。
用和很快止住了哭泣，江南博嗔怪：“滑头小子。”
潘挚接着话说：“像足了阿爹。”
“对了，安歌的姨母托话给江枢，说是这孩子年岁渐长，是时候议亲了，问我们有没有可意的人家，若是没有，卢家就得开始物色各家小娘子了。”
潘挚掐着手指细数着：“安歌今岁不过十四。”
“马上过年了，就该十五了，纳征定礼选定吉日也要些时候，敲敲打打的，正好十六。”
“哦？听官人之意，这件事，官人想办了？”
江南博不知为何，眉头扬起，很是精神抖擞的样子：“预备预备，练个手，如何？”
潘挚一时不明他指的是什么，江南博焦急了，指了指她怀中打着哈欠，再次睡熟了的孩子。
潘挚乐了，打趣他：“官人尽管操心安歌的事去，用和才不过六个月大，哪里着急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大多族中的孩子，都是从小就定下亲事，早早就备着，等着孩子长大完婚，我们若晚了，好孩子都被抢走了，那咱们用和可就只能要别人留下的嘛。”
潘挚听出了话语的意味：“官人寻思着，是想给用和配个商籍女儿？”
江南博道：“倒不一定是商籍，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若娶正妻，我当然还是希望能够门当户对。”
江南博说完，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望着潘挚，想要解释，潘挚不以为然：“如若知晓官人的意思，官人是长大了，有了为父之心，由己及彼，太公的心你如今也都清楚了，你们父子合该坐下聊一聊。”
“如若，分明在说用和的事，怎么扯上阿爹。”江南博颇微气恼。
“好好好，如若失言，那如若就说说自家孩儿的事，婚事的事官人莫急，不仅用和的事不急，谧娘、?娘的也不能急。”
“这是为何？”
“方才如若问书塾那几个小子，他们若能出息了当然最好，一时落榜也不要紧，来日方才，这一批失意了还有下一批，江家世代从商，商人空有财富，屡屡让人瞧不起。
官人心中所想，也是如若期盼的事，这些人中有人得了功名，那咱们江家在杭州的名声可就不止是富商，那时就算我们要求娶官身家的小娘子，也是妥的。”
江南博有些诧异：“你打算，让这三个孩子，都……”
潘挚点头：“官人培育门生意在扬家族之荣耀，如若是个妇人，只想几个孩子有个好的前程。”
“可是，就怕几个孩子委屈。”
“只管好好教养着，路是长辈铺的，究竟要怎么走，今后的事，你我都说不清楚，且先看着吧。”
江南博只好应允下来，安歌的事便在心中记下了，反正无论将来自己的孩子娶谁，现下都可以借着给安歌物色亲事做个试炼。
从前总盼着要个孩子，如今孩子接二连三，江南博唇角不自觉扬起，对面的潘挚看着忍不住吃笑起来。